第三百八十章 眾人商量

  暖閣之中，一對兄妹久別重逢才相認，兩隻手緊緊握著，仍舊雙雙紅著眼睛，一時半刻都說不出話。

  李昭南不知神遊到了何處去，人雖然坐著，可一雙眼卻望向暖閣外頭，只給眾人留下一個背影。

  沈泉深較之前稍好了些，只是仍舊不大精神。東島女子——至一的師妹羅伽卑微跪坐在地，挨著他的膝頭，時不時抬頭凝望他，滿目哀傷。

  沈泉深並不給羅伽任何神色，他只是閉著眼，眼珠子在薄薄的眼皮下紊動。

  早前醫無能說過，這是他所中的東島毒的後遺症。這後遺症根治不了，他越是往後，眼神越是不清明，不等四十歲，怕就要成一個瞎子。

  這一暖閣的人之中，只有李尋意和醫無能是康健的。

  只是這二人，一個挨著李昭南坐，百無聊賴揪著自己的玉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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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蹲在凳子上，挑著桌上那方白紙盛著的藥材。

  都不說話。

  這樣一來，暖閣之中無人言語，只有炭火噼里啪啦的燃燒聲，和醫無能手裡的竹籤划過紙的時候，細微的沙沙聲響。

  暖閣外有侍衛走動巡防，還有一些海衛軍。

  阮嬌嬌方才哭得險些脫力，握著阮承恩的手，再不肯放開。

  好半晌，才想起一件事情來。

  「二哥難道沒見過大哥？怎麼說大哥是潢縣內奸？」

  阮承恩清了清嗓子，聲喉仍舊喑啞，「他見到的那個是世子殿下叫人假扮的，而我是被海寇放到潢縣的，頂替的是五年前過世的聶弘深。碰到世子殿下之後，為了幫助海衛軍，我索性將計就計，在當中做了個雙面人。」

  李尋意道：「在齊成港的那個假阮承恩，怕已經被阮承澤派人除掉了。」

  阮嬌嬌吃驚，「除掉……？二哥派人殺了大哥？」

  為何？

  在知道那是大哥的身份之後，他還殺他？

  阮嬌嬌惶惶然，看向阮承恩。

  阮承恩煩悶道：「我們有許多事情不能坦誠相待，他早就懷疑齊成港那個不是我。可他和你一樣，就算和我一塊兒面對面，也沒有認出我來。承澤這廝，防心太重。」

  「對，說到底啊，都是咱們明明做的是一件事情，卻沒法坦誠，互通有無，交流合作啊。」

  李尋意嘟囔著喝一口茶，瞥了李昭南一眼。

  阮嬌嬌便明白了，啞世子李昭南和海衛軍大將軍秦不理，做的其實都是同一件事情。

  但不知道為什麼，兩人並沒有互相溝通，而是各做各的，導致各自埋的眼線在對方眼裡，是個禍害。

  阮嬌嬌擔憂道：「秦大將軍轉告二哥，聶弘深和古通一一樣，都是潢縣內奸。」

  阮承恩沉吟點頭，「他這麼說倒也沒錯，在他調查出來的情況裡頭，我確實是被海寇安插在潢縣的人，也確實幫著古通一做了不少事情。」

  說錯，也不算錯。

  「可他好像也是瞎的，他還能查出來我暗中給了海衛軍不少情報和便利，他愣是裝作沒看到。」

  阮承恩面無表情，看阮嬌嬌。

  阮嬌嬌被他看得有些莫名。

  秦不理瞎，關她阮嬌嬌什麼事情？

  「那倒未必。」李尋意笑著，把把玩許久的玉佩掛回腰側，道，「你先前給的好處，他照單全收，他也給了你不少方便，讓你不至於身份暴露。」

  「嗯？」阮承恩挑眉。

  連李昭南都轉身過來，思忖李尋意話里的意思。

  李尋意好笑道：「我看啊，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他都敢和咱們世子殿下共用一把金算盤了，他會想不到這些？他要針對的，怕是你這個人罷了。」

  李尋意說著，點一點阮承恩那兒。

  阮承恩才要困惑反問，就見李尋意的手指頭，又轉向了阮嬌嬌的方向。

  阮承恩略一思索，再看李尋意擠眉弄眼的笑，立即就明白過來了。

  他要是潢縣內奸，只怕阮嬌嬌絕不靠近他百尺範圍內。或者，還會想方設法除掉他。

  阮嬌嬌在潢縣這段時間裡，他確實跟著宋鳶上門多次，也確實被海衛軍瞧見了。

  阮承恩好氣，又無奈。

  秦不理這是防著追阮嬌嬌的男人，防到了她頭上？

  得嘞，等到他能將阮家老大的身份公開出來那天，有他這妹婿好受的！

  阮承澤好氣且好笑，看向仍舊懵懵然的阮嬌嬌，心頭好像又有無名火大起。

  什么妹婿？！

  他想娶他們家嬌嬌，可且得好好等著吧！父親不在了，長兄如父，他不點頭，秦不理誰都帶不走！

  阮嬌嬌看著自家大哥的臉色一變再變，初時溫柔無奈，逐漸兇惡狠戾。弄得阮嬌嬌的心七上八下地狂亂跳動。

  在忌憚之後，湧上心頭的更多是哀傷。

  他定是受了天大的罪，才變成這樣喜怒無常，控制不住自己脾氣的樣子。

  阮嬌嬌想到宋鳶，小心問阮承恩：「阿鳶呢？大哥之前說，把阿鳶送到齊成港去……我在齊成港好像沒瞧見她。」

  李尋意笑道：「阿鳶姑娘啊？這會兒在京城世子府里吧？什麼齊成港？那是咱們聶老闆打的旗號罷了，不然怎麼送她出潢縣？海寇可盯上她了呢。」

  阮承恩握緊拳，慘慘苦笑一聲。

  阮嬌嬌想了好一會兒，才「啊」了一聲。

  驚叫的同時站起來，睜大雙眼看著阮承恩。

  「你喜歡阿鳶？！」

  阮承恩耳廓浮現可疑的紅，低咳了兩聲，並不應答。

  阮嬌嬌便篤定了，「你喜歡阿鳶！」

  隨即又覺得好笑，「你喜歡阿鳶，可是又欺負她？你……你這喜歡……」

  還真是叫人承受不住誒！

  阮承恩耳廓上的紅染到了脖頸上，但還是不說話，虎目瞪了阮嬌嬌一眼。

  「坐下，說正事。」

  阮嬌嬌戳穿了他的心事，根本壓不住心裡的好笑。

  這些男人是怎麼回事啊？喜歡人家又愛欺負人家，越欺負人家，人家跑得越遠的。

  阮嬌嬌不可抑制地，想起秦江之前也愛欺負她，嚇唬她，折騰她。

  又想到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說要嫁給他，這好像……是不是有點太便宜他了？她是不是應該等戰事平定之後，把他欺負回來，再說別的？

  「秦不理此行，是得了個假情報，說是海寇全員出動，在爭島附近。」李尋意清了清嗓子，將眾人的視線都拉過去，「咱們昨天接到消息，說海寇得知北長港的海衛軍全員出動後，已經轉而往空了的北長港去，估計是要鳩占鵲巢。婆羅國也已經和海寇達成共識，婆羅國的海衛會阻擊秦不理一行。」

  李尋意說到最後，看向阮嬌嬌：「這也就是我之前為什麼說，你的如意郎君，怕是沒法安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