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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混沌轉醒

2024-09-01 09:51:01 作者: 白水煮竹

  阮嬌嬌只覺得自己睡睡醒醒,浮浮沉沉,腦子裡頭也是一片混混沌沌。

  這混沌的狀態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具體也說不清有多久,總之等她醒悟過來的時候,李朝東南已經入夏,空氣里儘是又悶又乾燥的熱風,外頭的蟬鳴也響得吵人頭疼。

  她這段時間,床下不了,房門出不得,有許多人在她床邊來來去去,更有阮承澤或是方翠翠,坐在她床邊同她說許多趣事,或是給她讀書,要麼就是捧來織女村新研究出的花樣給她瞧。

  

  她也知道自己時而清醒,時而因無力只能昏睡。總有一隻手攥著她的心臟,蒙蔽她的雙眼,攪弄她的腦子。

  等到這一天,她也記不清阮承澤說了什麼了,好像當頭淋下一壺冷水,阮嬌嬌從半睡半醒的狀態中驀地清明過來。

  「什麼海寇?」

  阮承澤正捏著一封信,見她雙目不復迷濛,心中一喜,揣著不敢打草驚蛇的心,壓抑心中喜悅,順著她的問話道:

  「齊成港傳來的戰報,說是海寇再來犯,齊成附近的柳瀘和五拂等縣被海寇肆虐過。海衛軍奔走不及,險些再失齊成港。我們在那兒的鋪子和漕船多少受到了波及,但問題不算大,莫夫子等人反應機警,雖然丟了一艘船,又叫海寇搶去了一些錢財,可大部分錢財和貨物都轉回了隴南來,也算及時止損了。」

  阮嬌嬌小心喘著氣,不敢扯痛胸口的疼痛。聽阮承澤一口氣說著這些,雖然也有遺憾也有喜悅,但總覺得她想聽的不是這個。

  但她想聽什麼,她也弄不明白。

  海寇……海寇同她有什麼關係呢?隴南離頻遭海寇肆虐的沿海,最近的也有兩天的快馬。

  阮嬌嬌蹙眉閉眼,越是想小心呼吸,胸口的疼痛卻越發厲害,像被人戳破過,攪弄過,空空留下一個大洞。

  閉目的黑暗之中,慢慢浮現一張臉。

  薄唇高鼻瑞鳳眼,他的眉斜上飛揚,近乎入鬢。有赤紅的鮮血濺上,熱血襯著他那清冷俊逸的臉,他漠然似修羅的神色,叫阮嬌嬌驚慌失措,立即睜開眼。

  「二哥,二哥,我怕!」

  慌裡慌張,像溺水沉底的人,阮嬌嬌手腳亂揮,堪堪攀住阮承澤伸過來的手臂,緊緊握住。

  因她這番不安掙扎,她又扯痛胸口的傷痛。

  她怎麼會這麼疼?

  「二哥,我好疼。心口好疼。」

  阮承澤將她好好抱著,輕手拍撫她的背,像大兄被人分食後,阮嬌嬌成日渾渾噩噩自噩夢中驚醒的時候一樣,柔聲安撫。

  「不怕,不怕的,二哥在,阿爹也在,嬌嬌不怕。」

  只是這般安撫也沒能起到多少作用,阮嬌嬌眼發熱,喉頭也是酸的緊的,心口空蕩蕩。

  縱然熱淚不斷,她也不敢閉上眼皮。只要閉起來,就是秦不理那張沾了鮮血的臉。

  多可怕,他捏著她的下巴威脅她。以及她雖然記得不太清晰,但他用刀子扎穿了她的心。

  為的是什麼?

  阮嬌嬌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秦不理那時候的話:

  找回那把金鑰匙,還有你那塊金鑲玉。否則,你知道我有的是法子。

  阮嬌嬌心驚膽戰,手腳發顫。

  法子,不外乎是殺人吧?

  他先前來的時候,她就覺得他是來殺她二哥的。

  「二哥,府中有壞人,府中有壞人。」

  阮嬌嬌這般絮絮叨叨說,又驚懼又緊張,揪緊了阮承澤的手臂,不肯放。

  「什麼壞人?」

  有大夫走進來,阮承澤一邊用眼神示意那大夫趕快,一邊想將手從阮嬌嬌手裡抽出來。

  「秦——」

  阮嬌嬌想將秦江的名字說出口,可心頭警鈴大起。

  他說,你也知道你府里有我安插的人手,你要是敢不從,或是把事情告訴阮承澤,就要有全家被我扔到亂葬崗的覺悟。

  言猶在耳,甚至阮承澤的臉都變成他的臉。

  阮嬌嬌怕都緊,趕緊將已經變成似笑非笑秦江的阮承澤放開,往後退,再退,退到床榻一角,耐著胸口的巨疼,將自己團成一團。

  「阮二爺?受累,讓一讓。」

  被阮嬌嬌這驚懼忌憚目光盯得莫名其妙的阮承澤,被人推了一推肩,順勢往旁邊讓開。

  阮嬌嬌想著府中有人是那個叫秦江的眼線這件事情,盡力將自己團成一團。

  猝不及防,一張和和氣氣的臉從床幔旁探出來。阮嬌嬌不敢大口呼吸,謹慎盯著那和善,又好似在哪兒見過的臉。

  「四姑娘,在下姓閔,區區不才閔盛,在隴南城外頭開了個叫妙春館的,還混了個天下第二神醫的諢號。」

  這和眉善目的中年人笑嘻嘻,將藥箱放在床邊,伸了一隻手過來,示意阮嬌嬌將手交給他。

  「月前你重病,被你家裡人送到了我那兒去,區區不才在下我將你救了回來,只是用的猛藥姑娘受不住,是以這麼久了才漸漸清明。」

  他說話聲猶如微風細雨,叫人心頭安定,又倍感信賴。

  阮嬌嬌不自覺受他指引,將手放到他手上。

  「哎,對,好,這就對了。」閔盛淺笑鼓勵,「我給四姑娘把個脈,瞧瞧這段時間的用藥如何。但姑娘根上的病灶,還須得找到之前提到的那人來醫治才行。」

  這後一句,閔盛是轉頭同阮承澤說的。

  阮嬌嬌順著閔盛的牽引復又躺好,只覺得適才動那麼一下,居然已經渾身冒冷汗。

  小心覷向方才被她看成了秦江的阮承澤,發現阮承澤還是阮承澤,而已。

  她出現了幻覺,就如同那年從海上回來之後一樣,整日整夜的,總覺得那些暴民還在她周圍徘徊。

  興許她要瘋了。

  阮嬌嬌這般想,不免落下懼怕的淚。

  軟的小手輕慢摸上她的眼角,將那落下的淚水擦去。

  阮嬌嬌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下巴擱在她床榻上,和她平視。

  殷紅的小嘴微微嘟起,稚嫩的眉眼蹙著,頗為煩惱:

  「姐姐,你別哭啊,我阿爹說,眼淚流多了,會變醜的。不過,當然,像你這麼好看的,還是允許哭上那麼一兩次的。」

  阮嬌嬌聽她這人小鬼大的話,先是一愣,再噗呲一聲笑出聲來。扯痛心口的傷,又不得不忍著蹙起眉。

  那小丫頭就好像見著了一朵稀世的花開了似的,雙目慢慢睜大,眼裡都是光。

  「姐姐,你笑起來真好看!我沒有娘,你做我娘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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