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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不過一個棋子

2024-09-01 09:50:44 作者: 白水煮竹

  戈青咋舌,一頭霧水,「什……什麼十成的把握?」

  他們不是進來找東西的嗎?

  「你說阮嬌嬌是有人下的毒。」

  衣襟又緊了一緊,戈青覺得自己被頸後的領子帶得又往上了幾分,腳後跟好像都要夠不到地。

  我了個老天爺!

  戈青在心中哀嚎。

  

  誰不知道他們秦大將軍的臂力驚人,單臂能扛鼎?

  雖然常用的是短刀,更愛近身肉搏,講求一刀致命,但他戈青可是見過他一戟將海寇連人帶馬劈成對半,就如同劈開一個生硬脆的大西瓜的!

  他戈青何德何能,今天受這個待遇?

  他就不該分心研究阮四姑娘咳出的那灘血,他應該勤勤懇懇,跟著他家大將軍做賊——啊不,為了破危害東南沿海的背後大主使,努力從阮嬌嬌而不是阮二爺房中找線索。

  「將……將軍,我錯了,我錯了。我絕對不再走神了,我發誓。」戈青猛吞咽口水,求饒地拉一拉秦不理的手,「您要找什麼來著?我幫您一起——哎!」

  怎麼現在求饒是來不及了嗎?!他的雙腳可完全離地了誒!

  親娘誒!親舅老爺誒!有沒有人來救救他啊!

  他們的大將軍何時這樣喜怒無常不講道理了?!

  「說話!」

  秦不理的鼻都快貼上他的臉,他眼裡的怒火……

  哎?可是!說什麼話?!他剛才不是已經求饒了嗎?!

  「要怎麼治?」

  一字一蹦,從他家大將軍咬緊的齒間蹦出。

  戈青後知後覺,再難以置信。

  「就……服藥解毒——當然,具體得看是什麼毒,還有就是點推龍骨周遭十三穴……呃,其實是十三穴加五脈,細細調理上一陣子,逼出毒,再強身健——」

  沒個著力點的身子猛然失重,戈青今日第二次被自家大將軍扔在地上。

  真是狡兔死走狗烹,他這話還沒說完,他鬆手得倒是快。

  「你在阮家,可有機會治她?」

  戈青還揉著自己的屁股,秦不理早已轉過身去,繼續他手上的翻找。

  好像剛才拎他、凶他、扔他的人不是他一樣。

  戈青也只敢在心中忿忿,委委屈屈,「我就算混進阮家來,也只是個下人,負責府中花草修剪的,怎麼可能有機會碰咱們的阮四姑娘。」

  他連今天斗膽來說方翠翠這遭,都受了李管事的訓斥呢。

  秦不理「嗯」了一聲。

  戈青倒是好奇,「將軍怎麼想著要救阮四姑娘?您前幾天不是還說,阮四姑娘又愛哭又麻煩,若是李朝女子都像她,李朝得完了嗎?」

  那嫌棄的冷臉,戈青可是歷歷在目啊。

  秦不理沒出聲,清點了房中確實沒有那枚金鑲玉,要轉身出去,又下意識在她衣箱旁停下。

  那匹蜀緞錦搭在衣箱上頭,整整齊齊疊著。

  這匹布到底從哪兒來的?送給她做什麼?

  「可我覺得阮四姑娘被您這樣一氣,或許沒到醫館就一命嗚呼了呢。」

  戈青突然道,瞧見自家大將軍雙肩明顯一僵。

  「我……」

  「知道知道,」戈青貼心,拍一拍秦不理僵了的肩,「我瞧過吳遂怎麼逼供的,將軍這招軟硬兼施用得好,等阮四姑娘醒來,一定將將軍想要的東西雙手奉上。」

  戈青迎著秦不理偏過頭來的沉默瞪視,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地方有錯,還自恃客觀地加上了一句:

  「當然,要是阮四姑娘這次能平安回來的話。」

  「戈青。」

  戈青話音才落,秦不理就極快地接上,像是隱忍多時,不能再忍。

  戈青心中一凜,但不得不硬著頭皮應一聲。

  「我之前聽你和方翠翠說過一個話本子,裡頭有個和你同名同姓的,怎麼死的來著?」

  說是他和方翠翠說的,不如說是方翠翠被迫聽他念叨的。那話本子的故事男主人公也叫戈青,生得是風流倜儻,京城莫有姑娘不愛慕他,但後來卻……

  「死於話多……」

  戈青這算是明白了,摸摸自己的鼻尖,總覺得鼻尖上頭一鼻子灰。

  秦不理孺子可教一般點點頭,「趁著老許不在,我去阮承澤院裡探一探,你去醫館,看看情況。」

  戈青哪裡敢不從?「哎」了一聲,走了兩步,又一拍腦門。

  「我去哪個醫館,是翠翠姐那兒,還是阮四姑娘那兒?」

  他方才瞧載著阮嬌嬌馬車疾馳的方向,和方翠翠的醫館可是背道而馳。

  「你說呢?」

  秦不理的語氣已經是陰惻惻。

  戈青再用力一咽口水,「翠翠,去翠翠姐那兒,同袍之情,她中了毒,我可不能沒有她。」

  戈青聲音越來越小,因見著秦不理的表情越來越古怪。

  嗯?難道不是嗎?

  「戈青,像你這樣的,被塞到海衛軍花了你大哥多少銀子?」

  戈青訕訕,「也就一萬兩白——」

  「去跟阮承澤說,阮嬌嬌不知道受了什麼驚嚇,倒下了。你再帶著阮承澤去阮嬌嬌那兒,能拖多久是多久。」

  戈青一怔,「啊?那要是阮四姑娘沒了,我拖得阮承澤沒法見她最後一面,那豈不是一樁大罪過?」

  秦不理閉目,再睜開,竟是有些絕望。

  「戈青,阮嬌嬌不會死的。還有,你去信給你大哥,叫他再給海衛軍捐一萬兩白銀吧。」

  戈青震驚,卻不是震驚他大哥又得給海衛軍捐錢,反正他大哥有的是錢。

  他震驚的是——

  「將軍怎麼知道阮四姑娘不會死?她方才可是奄奄一息,我也學過醫,雖然不及我師父和師哥出色,但端看阮四姑娘的臉色,我還是能判斷一二的。將軍難道是閻羅王不成?說不收她就不收——」

  「戈青,閉嘴,滾。」

  「得嘞。」

  一瞧秦不理神色不對,戈青倒是從善如流,麻利打包自己滾出去。

  在察言觀色這一塊,他雖然欠缺了些,但及時止損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可他想不通的,秦不理自己也想不通。

  後悔嗎?衝動之下棋走險招,可以哄著可以騙著的,卻因為情況緊急,用了最霸蠻的方法。

  他只知道她體弱膽小,原只想嚇一嚇她,沒想到會將她嚇成這樣。

  若她真的死了呢?

  秦不理想不明白,心中紛亂,也不太想想明白。

  不過只是一個女子,他手上沾染的人命,難道還少嗎?

  秦不理垂頭,看自己的雙手,再看地上一灘血,嘲諷一笑。

  不過只是一個女子,一個被他當做可以利用的棋子的女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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