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驀地起大火

  那淡眉青年卻是不為所動，將搭在阮嬌嬌頸側的劍緊了緊，出聲道：

  「拿上，跟我走。」

  阮嬌嬌遲疑，「我腳傷了，走不快。」

  「四姑娘若是不想走，在下不介意送四姑娘下黃泉，在那兒能走得快一些。」

  他這話一出，伴著頸側的劍鋒更逼近，阮嬌嬌哪裡敢不從？

  抓住那把金鑰匙，緊緊握在手中，順著他以劍壓迫指揮她方向的力度，慢騰騰地、一瘸一拐地往房外去。

  以往沒幾步就見到的家僕或是護院，今日竟然全然不見半個。

  那淡眉青年也指揮得巧妙，帶著她專揀更沒可能會來人的迴廊側邊走。

  阮嬌嬌好容易聽到前頭有灑掃的聲音傳來，那淡眉青年乾脆將她一扯，一捂她的嘴，帶著她往角落躲避。直到灑掃的奴僕走過去。

  

  阮嬌嬌一路行來，又驚又懼，渾身發抖，心跳快得喘不上來氣。

  這人推著她到的地方，是她二哥的書房。

  門窗鎖近，那淡眉的青年催促她：

  「開吧。」

  阮嬌嬌懵懵懂懂，「開什麼？」

  那眉毛稀疏得近乎沒有的青年一挑眉骨上的肌肉，眼風泄露出不滿。

  「自然是開阮狗賊的機關，不是說，這裡有密室嗎？」

  阮嬌嬌更是懵，「什麼密室？」

  這麼多年，她不曾聽說過二哥的書房裡頭有密室。

  就見那淡眉青年的一雙桃花眼狠狠眯了一眯，眼中乍現殺氣。

  「四姑娘，不要跟在下裝傻充愣，程半刀的名聲，你可聽說過？」

  阮嬌嬌徹底懵了，視線落下指著她胸口的劍上。

  「程……半刀？我沒聽過。」

  她一個商賈家的女兒，哪裡聽過這些江湖事？

  什麼程半刀程半劍的，這同她有何干？

  「你們阮家！」淡眉青年怒喝一聲，咬牙切齒，「占我程家田宅，殺我程家十八人滅口，證據就在你的好哥哥阮承澤的密室之中。你快些打開，等我拿到當年被他掠走的堪輿圖，我必饒你不死！」

  阮嬌嬌聽得臉色慘白。

  「我哥哥殺了你程家？不可能！這其中想必是有什麼誤會，我哥哥不會殺人！」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這是阮家的家規。

  她二哥清風霽月，怎可能去做強占人田宅，還殺人滅口的事情？

  「誤會？呵呵，我當年外出遊歷，才恰好躲過阮承澤的黑手。等我到家，你阮家的狗爪牙才撤走，你同我說這是誤會！？」

  「哐啷」一聲，一枚金碟被這淡眉青年扔在阮嬌嬌前頭的地上。

  阮嬌嬌垂眼一看，偌大的「阮」字在當中，這確實是阮家有的金碟，是給李管家這樣的奴僕在外頭行走的時候用的，用在隨意支取錢莊裡的阮家錢財上頭。

  只是這金碟，早些年就不用了的。

  「你們家出事情，是什麼時候？」阮嬌嬌驚惶過頭，一想到這金碟被棄用起碼快十年了，反而冷靜了下來。

  「六年前。」淡眉青年答，但看樣子，揣著的是他定會殺她，叫她知道也無妨的心思。

  「這金碟，自我大哥出事之後就沒再用過了，如今李管家他們用的是玉佩，更為便攜。」

  儘管阮嬌嬌儘量穩定了自己，但那聲音還是顫抖得厲害。

  「殺你程家的， 一定是偷去了我們阮家已經不用的金碟，好叫其他人誤會。」

  阮嬌嬌在那淡眉青年眼中看過一瞬遲疑，但只是一瞬，他還是狠戾盯住了她。

  「巧言令色，你說不是就不是？你說已經棄用了就已經棄用了？」

  阮嬌嬌雙手抖得厲害，「你不信，可以跟我府中奴僕查證。我們在縣衙、錢莊也都有備案，這些你大可去查問。」

  淡眉的青年再遲疑，這當口，突然破窗扔進來一罈子刺鼻的——

  火油！

  青年面色大變，轉身要開門衝出去，沒走出一步，便被外頭的人用力一踹，將他踹回書房之中。

  那勢大力沉的一腳叫青年吐出一大口血，癱坐在地，半分都動彈不得的模樣。

  阮嬌嬌還看不得門外的人是誰，門就已經被用力闔上，有鐵鏈繞著纏著的聲響。

  與此同時，接二連三的火油罈子被扔到書房裡頭。不待阮嬌嬌反應，被吹亮的火摺子被扔到火油罈子的碎片之上。

  大火幾乎是立即騰起來，將能從門窗出去的路全都堵死。不斷的火油罈子被扔進來，火勢兇猛，成了一道火牆。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來人像是訓練有序的，要燒死書房中的他們。

  阮嬌嬌驚呼「來人！」

  喉頭先被嗆了一口火油燃燒的黑煙，嗓子登時嘶啞火辣。

  那淡眉青年艱難起身，趁著地上火油的流勢還未合攏，踉踉蹌蹌從間隙中竄出去，再翻出窗子。

  這期間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

  阮嬌嬌慌慌張張捂住口鼻，拉了她大哥遺留在這兒的一領大氅，試圖要滅火。

  那卻好像是徒勞之舉。

  有了火油的助力，再加上這書房之中書簡、書籍眾多，塗過清漆的家具也眾多，叫火燒得又快又猛。

  不過短短時間，就逼得阮嬌嬌到了書房最裡頭，眼看著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大火沿著房柱竄上了房梁。

  這般燒下去，她就算沒被大火燒死，被燒塌的房梁瓦片等也會砸死她。

  阮嬌嬌無助又絕望，抱著自己蹲在那尚未有大火蔓延來的一角。眼淚才出來，就被撲面的熱氣烘乾。口鼻間都是血氣和熱氣，連眼底都刺痛得厲害。

  難道今天真是她阮嬌嬌的死期？

  阮嬌嬌聽著外頭有奴僕發現了火情，猛敲鑼叫喊，心中惶惶然。

  這樣大的火，封門堵路的，怕是神仙大羅也救不了她。

  「嬌嬌！阮嬌嬌！」

  火牆外頭，有人大喝一聲。

  阮嬌嬌一怔。

  秦江？！

  「秦江！」

  被灼痛的聲喉嘶啞，壓根發不出大聲。

  阮嬌嬌手邊沒有能敲擊的東西，孤注一擲，將手上的金鑰匙往秦江發聲的地方扔去。

  下一瞬，火牆之中衝進一個披著毯子的人形來。

  來不及拍打身上的火苗，秦不理蹲下身，將阮嬌嬌扛上肩，半乾的毯子蓋住兩人，趕緊往外頭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