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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半是魅惑半糊塗

2024-09-01 09:48:40 作者: 白水煮竹

  紙鳶被扔上天,又掉下地。

  扔紙鳶的人毫不氣餒,撿起來,再扔。

  好在方翠翠做的紙鳶紮實。

  她祖上扎紙鳶發家的,在軍營里的時候就說過等不打仗了,要去京城做紙鳶賣的混帳話。

  但他那五營營副將做的紙鳶再紮實,也禁不住那嬌弱的小人兒一扔再扔啊。

  秦不理嘆氣,看阮嬌嬌又再一次將紙鳶扔上天。

  這一次,恰好有風颳過,將紙鳶往外帶了一帶。秦不理就見得阮嬌嬌雙眼驚喜發亮,笑出一口白牙。

  

  但風是亂的,她也不會拉魚線,也不會助跑,紙鳶搖晃一陣,又一頭栽倒到地上。

  「哼。」

  秦不理聽見一聲小小的氣悶,從她那兒傳來,身上臉上沾了草屑和泥土的人有個越戰越勇的氣勢,跑出去把紙鳶又撿了起來。

  彎腰直起身的時候,還小心瞥了他一眼,忌憚又提防。

  秦不理在心裡「嘖」一聲,抬手擰擰自己的眉心。

  難搞。

  這阮家的四姑娘真的難搞。

  說她聰明吧,她偏偏對他口那句「能把紙鳶放上天,我就放你走」奉為圭臬。

  這哪兒是聰明人會聽信的玩笑話?

  但說她單純或是蠢吧,她又會趁機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剛才趁他不察,一腳踹得他往後頭翻倒。那四腳朝天的窘態,要是叫他海衛軍任何一個人看到,都會大大有損他在軍中的威嚴。

  她不會武,出腿沒個章法,按道理說,就算她會武,他應該也是能下意識防住的。

  但他就是……被她踹倒了。

  他那會兒在發怔。

  她的臉很小,他一巴掌就能全部蓋住。她的眼淚叫他煩躁,所以只蓋住了她的眼,他想她被蓋住了,那斷了線的淚珠子就不會不斷從她眼底湧出來了。

  手背的黝黑,和她的白嫩形成鮮明的對比,從視覺上,於他就有十分衝擊的感覺。

  他沒遮住的鼻子,小巧鼻尖發紅,粉嫩得像兔子的鼻子。

  更粉嫩的是她的唇,微潤。兩片唇之間,瑩白的牙像珍珠,有瑩潤的光,若隱若現的。

  他一下子就怔了,看著那兩片唇,拇指撫過上面,像有神奇的魔力,酥麻的顫慄從他的指腹竄到他的天靈蓋。

  他一瞬間甚至冒出了想將她吃了的念頭。

  一節節將她拆了,吞落下肚。或是聽她軟綿綿的求饒。

  要不是她一腳將他踹翻了。

  「根本就飛不起來。」

  氣惱的聲音又再傳過來。

  驚醒過他一剎黃粱夢的姑娘,抬手用手臂,蹭了蹭自己的臉。

  臉上的草屑和泥土叫她發癢。

  秦不理看她又用手臂蹭一蹭自己的鼻,像只仔細洗臉的貓。

  她是真的不會放紙鳶。

  白瞎了方翠翠的好手藝。

  秦不理呸掉嘴裡叼著的草,站起身來大步走過去。

  他站起來的時候,這阮家嬌嬌弱弱的小娘子立刻察覺到了。

  像防著狼的兔子,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緊緊盯著他。隨著他的走近,人也往後退著。

  好在他步伐大,她再怎麼退,他三兩步還是能趕上她。

  秦不理看得她的肩膀一垮,到最後,像是認命了。

  她早就放棄了和他比腿長、比跑步速度的念頭,她一早就知道她跑得再快再遠他也能輕輕鬆鬆把她逮回來。

  所以她一直打的是趕快搶馬車的主意。他看到過好幾次了,她的視線偷偷往被他解開放去吃草的馬匹那兒溜。

  有意無意的,借著「放」紙鳶,她的步子也往馬匹那兒移。

  但他不覺得她會騎馬,馬的噴息甚至能叫她嚇一跳。

  有賊心,沒賊膽,更沒有賊的技能。

  秦不理想到這一層,覺得好笑。

  「你……你要幹什麼?」

  警惕看他的人,自以為氣勢足,但在他的注視下,聲音小得像嚶嚶的蚊子。

  日頭升起老高了,他離她離得很近,近得自己的影子能將她全然籠罩住,遮擋發熱的太陽。

  近得他能聞見她身上的香氣。

  他對女子用的香沒在意過,只覺得她身上的香氣莫名好聞。

  和花樓裡頭那些鶯鶯燕燕用的艷俗濃香不一樣。

  「你沒放過紙鳶?」

  把紙鳶從她手上拿過來,秦不理仔細檢查了紙鳶有沒有破損的地方。

  扔了半天紙鳶的人沒有出聲,低垂著頭,只叫他看她的頭頂。

  「說話。」

  他不是有耐心的人,她不說話也沒看他,他心裡就莫名又煩躁起來。

  一抬她下巴,看她水盈盈的眼。

  又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姑娘眼看要落淚的姿態。

  「別哭!」

  他可不想再著一次魔。

  阮嬌嬌肩膀一抽,將自己的下巴從他手上掙脫出來,胡亂擦一把臉。

  還是哭了。

  秦不理閉閉眼,懷疑自己是長著三頭六臂,還是鬍子沒刮乾淨,顯得兇悍。這阮家的四姑娘怎麼一看見他就哭?

  他明明……應該還是蠻受姑娘家的歡迎的吧?每每出征歸來,滿城紅袖招搖啊。

  大概是隴南城這兒不認識他。

  秦不理這樣寬慰自己,又捏著阮嬌嬌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

  「阮承澤沒教你放過紙鳶麼?」

  「沒……沒有……」

  她要推開他的手,他的手就下意識往她頸子下滑,全憑本能要掐住她的頸子——為了固定她,不叫她掙扎。

  他之前也是這樣的,但看起來給她的驚嚇不小。因為察覺他手往下滑的時候,她就立馬頓住了。

  僵住了。

  「我……你不要掐我……」

  小心翼翼含著抱怨的嗔怪,還是從她顫顫的兩片唇滑落出來。

  秦不理不自覺吞咽一下口水,回過神來低咳一聲,又捏住她下巴。

  臉小的人,下巴尖又小,他兩個指頭輕鬆拿捏住,又問她:

  「阮承澤教過你什麼?」

  她鼻子皺了皺,對他的這個話題,抗拒得很。

  「他把你關在阮家,不叫你出來,像關著一隻金絲雀。」

  秦不理也不知道怎麼的,說著就冷哼了一聲。

  阮家的四姑娘與其說是被保護得好,不如說是被禁錮在阮家的大宅子裡頭。

  「沒……沒有!二……二哥哥才沒有關著我!」

  「那不然呢?他去京城,不帶你去。他去京城做什麼?自己家妹妹才遭山賊,他能放心千里迢迢赴京?他去的當真是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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