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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紙鳶上天就放你走

2024-09-01 09:48:36 作者: 白水煮竹

  被這粗莽的漢子追上,阮嬌嬌大驚的同時,下意識止步,轉身往反方向跑。

  她要先他一步跑上馬車,趕緊逃走!

  雖然她沒駕過馬車,但她看過啊!看起來也就是一拉韁繩一揚鞭的——

  「啪」

  薄而韌的大紙鳶,在阮嬌嬌才轉身的時候用力迎面拍上。

  紙鳶的魚線卷被那男人拉扯在手中,他跑得快又有力氣,連帶著這沉沉浮浮沒上天的紙鳶也挾帶著一股蠻力。

  翠翠把紙鳶做得極大又粗獷,阮嬌嬌展開雙臂還不見得有那紙鳶長。

  迎面被這樣一拍,阮嬌嬌被拍得當即一屁股跌坐在地。

  這兒又恰好是個斜坡,她跌坐在地後,壓根控制不住往坡下傾斜,就這麼地——整個人側翻在地。

  

  從跌坐到傾倒,只是兩個眨眼之間的事情。

  阮嬌嬌整個人是懵的,雖然來得及用手臂撐著緩了一下勢頭,但臉還是被茂盛的草擦過。

  狼狽倒地之後,腦子裡頭嗡嗡作響,一時也起不來身。

  等到耳目清明,還沒察覺到疼,面上先洶湧來一股熱氣。

  因為她聽見那個叫秦江的莽漢反應極快地笑出聲。

  他那笑,愉悅得很嘞!

  阮嬌嬌又氣又屈辱,覺得丟人。這一羞惱,眼淚更是止不住,簌簌往下落。

  「哎,小結巴,你怎麼走路不看路啊?」

  戲謔的聲音從阮嬌嬌身後傳來。

  阮嬌嬌艱難坐起身來,手背胡亂擦掉臉上的淚,也不管手背上沾著枯草根和泥土。

  這一抹,更叫面上吃痛。

  「摔疼了吧?能起——」

  繞到她身前蹲下的壯漢,將她擦淚的兩隻手用力一攥,像打開一隻閉緊的蚌殼似的,粗暴一拉。

  然後話就停在半截。

  阮嬌嬌自然知道他的話為什麼只落了半截。

  她臉上這會兒又是眼淚又是草的,應該還沾上了泥土。

  還沒到午時,這兒還是個背陰面的山坡,草地上的露水也沒幹透。

  她這會兒一定跟只在泥地上打過滾的小乞丐似的,髒得不能看。

  偏偏手腕被這人攥住,緊得她都掙脫不開。一用力,手腕傳來的疼痛叫她驀地想起,這人在織女村是怎麼單手就把一個胖男人的手摺斷的。

  那像捏碎一把芹菜的聲音,好像還在她耳邊呢!

  阮嬌嬌又怕又氣,忿忿然將頭轉到另一側去,不叫他看。

  但眼淚和身上的顫抖著實是止不住。她自己也知道她這樣看起來弱得很,又潦倒又窘迫。

  但她沒辦法。

  她對他的懼怕是發自內心的。

  這個粗魯、野蠻,又嚇人的男人。

  「哭什麼?」

  粗糙的手指,看著用儘量輕的力道撫去她眼下的淚,還仔細捏走了沾在她臉上的一根草。

  但他手指上的繭又糙又厚,和擦痛她臉的草沒什麼區別。

  這蠻橫中帶著溫柔的撫摸,叫阮嬌嬌不自覺顫慄陣陣,身子往後仰,避開他的觸碰。

  「我……我要回家。」

  他雖然空出了一隻手給她挑去臉上的狼狽,但另一隻手將她兩隻手腕都拿在了一起!

  阮嬌嬌往後仰,又被他拉回去。

  「別動,你臉上都是草屑。」

  說著乾脆放開她的手,一手捏住她下巴,另一手拂她的臉。

  阮嬌嬌推拒不開他,手打在他胸口像打在一塊大石頭上,要再把自己的臉撇開吧,他居然乾脆一把掐住她頸子!

  「你……放開……」

  她要喘不上氣了!

  「你……你要掐死我……」

  拍打不走,推拒不開,阮嬌嬌的淚洶湧得自己都嚇一跳。

  「哎!我的錯我的錯,不該掐你脖子。對不住啊,你老是動來動去的,你看,這兒還有一塊泥。」

  阮嬌嬌的眼帘之中,當真見得他笑得無辜地從她臉上搓下一小塊泥,遞給她看。

  一副「我掐你,就是為了給你弄乾淨臉,你怎麼還怪我」的無恥模樣。

  阮嬌嬌睜大眼,難以置信看他又用手指夾住衣袖,放在她臉頰上。

  「哭什麼?別哭了。」

  粗聲粗氣的,也不說上是威脅還是安慰。

  阮嬌嬌心頭怒火突然大盛。

  「明……明明是你……」

  「你」什麼?他眼睛一抬,直視她,阮嬌嬌就完全沒法說下去了。

  那長年狠戾慣了的眼色是冷的,縱然他好像有心放柔了一些,阮嬌嬌還是從他眼裡看到了恣睢暴戾。

  他殺山賊,斷人手。

  他還是來殺她二哥的。

  他這會兒還拿捏著她……

  「行了,你別哭了。」

  阮嬌嬌看見他眼裡浮上的煩躁和無奈。眼前驀地一黑,是他的大手將她的雙眼一蓋。

  這人,這是叫做眼不見為淨嗎?

  但這一蓋,阮嬌嬌也冷靜了些,腦中先胡亂想了一陣,把握不好這惡人把她的車夫、侍女和護院全都丟在後頭,帶她來這兒的想法。

  「你……你想要什麼?」

  阮嬌嬌小小聲出聲。

  哭過一陣之後,她的嗓音帶著厚重的鼻音,喉嚨里也嗆著東西,說話不利索。

  沒聽到他回話,阮嬌嬌以為是自己聲音小了,咳了一聲輕輕嗓子。

  「你……你想要什麼?你……你是想要錢嗎?還是想要我二——」

  粗糙的觸覺,突然落在她唇上。

  阮嬌嬌一驚,整個人僵住了。微啟的唇定在那兒,全身的血液都往頭定沖。

  那是什麼?他的……他的手指嗎?

  阮嬌嬌羞臊得腳指頭都蜷縮起來,感覺那粗糙的觸覺順著她的下唇來回撫過兩下,又停住了。

  他也不說話,阮嬌嬌的視線被他大掌蒙著,全然看不著他要幹什麼。

  「秦……秦江……」

  阮嬌嬌不安出聲,這齣聲,又叫她自己羞紅了臉。

  因為不安和顫抖,這聲音,像勾欄院裡招客的女子,含羞帶怯的嚶嚀。

  阮嬌嬌下意識咬住自己的下唇要住口,秦江的手指還貼著她的唇。

  貝齒觸到他的指尖,阮嬌嬌腦子裡「轟」一聲響。

  這——這這這!她對他可沒有別的意思啊!

  這兒荒郊野地,孤男寡女,他不會——不會把她那個……

  不敢再想,阮嬌嬌心一橫,憑著感覺抬腳用力往前一踹。

  還真踹得那個秦江一聲悶哼,往後跌去。

  阮嬌嬌詫異自己也有了蠻力,但也不敢耽誤,趕緊翻身,手腳並用往後爬。

  沒出一步,腳腕一緊,整個人被蠻橫往後拉扯,拉得她五體投地,撲倒在草地上。

  「我……我要回——」

  「閉嘴!」

  肩膀被人緊緊一捏,用力一翻。

  刺眼的光中,阮嬌嬌只注意到那個秦江緊繃的下頜線。

  「紙鳶飛上天,我就放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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