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的兒子可真倒霉
2024-09-03 17:45:59
作者: 離離原上譜
溫明華看起來怕是受了什麼刺激,與其冒著被揍的風險去熱臉貼冷屁股,還不如等搞清楚事態在決定要不要出手。
更何況這小太監看起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樣子,梗著脖子橫著臉要從溫明華的手中掙脫出來。
「溫明華是得罪了什麼人,還是犯了什麼事?」
這要是擱在以前她仍囂張跋扈的時候,她就算把刀架在別人的脖子上,那人也得一一受著。
「或許吧。」
溫祺牽起了她的手,帶著她向紫熙殿中走去。
殿中昏暗,只看得清物件大致的輪廓。
方才所見的內侍站在門口,等著他們走進。
「殿下,陛下和娘娘在裡面等著你呢。」
越往裡走去,苦澀的湯藥味道就越來越大,整個寢殿都瀰漫著瀕臨死亡的沉重氣息。
「娘娘。」
二人走進內殿,才終於勉強看得清些東西。
床幔隱隱落下,能看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如死屍般的皇帝。
若不是他還時不時地發出喘氣的聲音,旁人見了定以為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你們來了。」
皇后坐在一旁,眼神諱莫如深,也不管二人還未行禮,就迫不及待地看向他們。
「溫祺,你父皇就在這裡。」
「你有什麼想說的話,就趕緊說吧。」她一點也不避諱,怕是已經將皇帝的生死拿捏在了自己的手中,「說不定再晚幾步,你就得去陰曹地府尋他去了。」
「......」
皇帝的嘴張了張,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明明大睜著眼睛,卻像是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娘娘,和您比起來,我想說的甚少。」
溫祺格外的溫順,就連裴棠梨也沉默了起來。
她原本以為此遭不說歇斯底里,怎麼著也得互相理論一番,卻沒料想,竟是這般沉寂。
「陛下,這不是您堅持要接回來的阿祺嗎?」
皇后抬手指指溫祺,裴棠梨瞧見皇帝的頭微微轉動。
「阿迎......」
他囁嚅了半天,終於吐出兩個字來。
「阿迎是誰?」
裴棠梨不知道,但皇后一定是在明知故問。
「你不是阿迎,你走開!」
他不知從何處生出的力氣,直起身來將皇后推到了一邊。
「阿迎,阿迎!」
皇帝的聲音慌亂,直直地盯著溫祺的身影,好像他口中所說的那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皇后身邊的貼身宮女堪堪扶住她,就被她轉身打了一巴掌。
「滾下去,你們都給本宮滾下去!」
屋內伺候的宮人跪了一地,在內侍的驅趕下紛紛逃離。
一時之間寂靜全無,混亂的腳步聲也沒有阻擋皇帝朝溫祺投來的目光。
他跌跌撞撞地爬下了床,行號臥泣,誰人看得出來這是平定天下指點江山的皇帝?
這一個接一個的瘋癲樣,嚇得裴棠梨忍不住往溫祺身後躲了躲。
「我娘已經死了。」
溫祺側身擋住了裴棠梨,聲音冰冷讓人如墜冰窖。
「她不可能死!我留了好些錢給她,我答應過她會回去接她......她不會死的!她不會死的!」
「你這樣做是想感動誰啊?」
他嘲諷不加掩飾,狠狠地刺痛了倒在地上的那人。
裴棠梨記得,溫祺剛回京的時候,皇帝曾接連幾日召見他一同用膳。
這事本不合規矩,也給溫祺落下了不少的閒話。
或許皇帝本身就是一個及其自私的人,凡事不懂得為他人考慮,覺得自己所給予別人的全是恩典,如此高高在上的做派,真是辛苦溫祺陪著他做戲了。
「阿祺,你娘生你的時候,是一個大雪天......大雪封了路,我在雪中走的渾身僵硬,手腳上凍瘡的印記至今還留在我的身上......」
「我對阿迎是真心的,我這輩子唯一在乎的人就是她......」
溫祺不為所動,倒是皇后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
「你口口聲聲說你愛她,可她卻是因你而死。」
「要不是你莫名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在生下我後無人照料,落下了一身的傷病,又何故被村子裡的人嗤笑,有何故被人下了毒手慘死......」
裴棠梨緊貼著他的手臂,感受到他在微微顫抖。
或許溫祺等了許久,才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終於等到了站在他面前,親口替他娘親討個公道的這一天。
「我......」
「我從來都沒有要拋下你們......和阿迎在一起的那幾年,是我人生中最......」
「夠了!」
皇帝戳到了她的痛處,皇后終於聽不下去了。
「皇上,您身份尊貴,躺在地上像什麼樣子?」
她平穩著呼吸,卻沒有要去扶他的意思。
「沈迎已死,您就是說再多也不可能挽回了。」
「你閉嘴!你要是再胡說,朕就休棄了你!這後位你也坐夠了,還不如留給我的阿迎!」
充當了兩年全京城的笑料,她等來的就是這樣的人。
「休棄我?」
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當年要不是你貪戀我母家的權勢,將我哄騙的團團轉,我又怎麼肯嫁給你這麼個窩囊廢!」
皇后低眉順眼了十幾年,從未如此大膽放肆過。
他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
「你說什麼?」
「本宮說,當年你雖然是太子,卻並非賢能,只不過是命好的嫡長子罷了。論才華,你比上不足,論謀略,你固執守舊,所以當年即便你高居皇子之位,也並未先皇心中最好的人選。」
「你自知技不如人,不想著怎麼建功立業,反倒將注意打在了女人的身上。呵,要不是我母家權勢滔天,你也不會看上我這般潑辣的女子。」
「你不修經史不修兵法,反倒修得一身哄騙女子的本事。本宮也是年輕不懂事,才會上了你的當,求著我爹答應了這門婚事。」
皇帝怒吼中燒,卻又被她說中了自己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
「你胡說!能做朕的妻子,是你們滿門的福分!」
或許是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皇后的情緒也不再似方才那般高漲。
她走近皇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溫鴻信,你就是個永遠只能倚賴別人的窩囊廢。」
「你這個毒婦!」
溫鴻信想要對她下狠手,奈何連站都站不起來,尊嚴被從前卑微的人狠狠地踩在了腳下,這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他能活到現在,還真是便宜了他。」
裴棠梨嘟囔著,傳到了溫祺的耳邊。
他靠著裴覺的撫養和裴棠梨的陪伴,終於活到了堂堂正正站在溫鴻信面前的這一天。
溫祺心中憤懣與釋懷交織,手指勾住了她的手心。
「娘子,我好傷心。」
「別傷心,他不值得。」
或許溫鴻信曾經真的愛過沈迎,但欺瞞是真的,背叛和拋棄也是真的,他說什麼都對不起那個死在正好年華的女子。
還有那個曾經被她輕柔喚作「阿祺」的人。
他本該一生孤苦,卻又如此幸運地遇到了她。
「沒關係,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裴棠梨想,做他的兒子可真倒霉。
不論是溫祺,還是溫時,都本不該是這樣的人生。
溫祺被她一句安慰,頓時心中一股暖流。
雖然她討厭沈小七,但溫祺在她心中一定有著不一般的地位。
如此這般,也是不錯的。
不過他若是知道她將他和溫時一起平等地放在心中,怕是恨不得將這天都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