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畢生的願望
2024-09-01 02:24:29
作者: 離離原上譜
「大哥,你還會面診嗎?竟然連紀姨身體不舒服都能看出來。」
溫時驚嘆,大哥就是大哥,真是叫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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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有,你別瞎說,我就是見紀姨臉色不太好,隨口問了一句罷了。」
裴棠梨已經大概猜出是怎麼一回事了,也不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
暴雨下了半個時辰,才堪堪收尾。
裴棠梨去廚房找正在為他們準備晚飯的紀姨,隨便找了個理由將打下手的溫時和馮訪雲支走。
「紀姨。」
「好姑娘,做飯這種事交給我做就好,怎敢勞煩你們爭先恐後地來幫我啊。」
王安和和沈小七、齊逢湫二人不知關起門來在說些什麼悄悄話,這麼多人的飯,憑紀姨一個人做也不知得做到什麼時候,溫時和馮訪雲閒的無聊,也不好意思讓她一個人忙前忙後,就非要待在廚房裡打下手。
至於裴棠梨,她用不慣有些原始的工具,所以還是等著的好,免得燒了人家的屋子,一整個恩將仇報了。
「紀姨,我懂點醫術,有哪裡不舒服的你跟我說就是了。」
紀蓮的臉一下紅了,「我...我哪有什麼不舒服的啊,不過是前些天崴了腳,還沒恢復好罷了。」
她知道,一定是她走路的姿勢讓裴棠梨看出了什麼端倪,可...這種事情,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呢?
「沒事的紀姨,你相信我,我也是女孩,你不必覺得難以啟齒。」
裴棠梨眼神真摯,一絲一毫的嘲笑都沒有。
最終,紀姨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活,帶著裴棠梨進了房間。
她果然沒有猜錯,紀姨就是得了現在比較常見的一種婦科病,吃兩副藥慢慢調理就好了。
只不過幾乎所有人都會覺得難以啟齒,所以在她們的認知力並沒有「婦科病」這個概念,只能憑藉著自己慢慢熬,等到它自然痊癒,才算了結這樁天大的心事。
「紀姨,我給你開的藥,你記得按時按量的喝,會好起來的,其實這個很正常,你們夫妻二人,尤其是你夫君,都要注意多多清潔才是。」
紀蓮三十好幾的人,被裴棠梨這番話整的面紅耳赤,如此令人羞惱的事情,也不知這個小姑娘是怎麼如此大方的說出口的。
「哎呀紀姨,人人不都長得一樣,不過就是自己身上的肉而已,有什麼好羞恥的。」
見紀蓮還是紅著臉,裴棠梨也不強求她接受這個觀點,畢竟在她前世的時候還有那麼多人諱疾忌醫呢,更何況是這樣的時代。
「姑娘,真是太謝謝你了,若不是你,我肯定還要難受許久。」
當晚,餐桌上擺著一道辣滷鴨脖,紀蓮將她推到了裴棠梨的跟前。
「姑娘,你愛吃的,單給你做的。」
裴棠梨的口水已經快淌成河了:「紀姨,你真好!我要認你當乾娘!」
「不敢當不敢當。」
紀蓮和王安和相視一笑,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招待著眾人用膳。
「對了,紀姨,怎麼沒見你們的孩子啊?」
溫時倒是實誠,想問什麼都敢問。
馮訪雲用手肘戳了一下他,示意他識趣地閉嘴。
「你戳我幹啥,你快把我擠到地上了。」
馮訪雲氣笑了,埋頭吃飯不再說話。
紀蓮與王安和的笑果然變得牽強,兩人慾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忍住哭訴:「唉,我真是沒用,這麼沒出息,好好的一頓都被我給破壞掉了。」
紀蓮眼淚一下落入碗中,握著碗的手微微顫抖,遲遲不動筷子。
王安和也沒忍住嘆了口氣。
「若是我的瑜兒當年沒有出事,現在應該也同你們一般大了,十幾歲的少年,意氣風發的,說不定能考取個功名,帶我們搬去京城,這是他畢生的願望。」
沈小七墨棕色的瞳孔深沉如同無底深淵,卻有些頹然萎靡的神色。
王瑜,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
他記得王瑜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子,看起來和他娘親一樣有福氣,可偏偏這樣的人,因為他而死——
「小七,你別怕,我這就去找人來救你娘。」
那天沈小七剛走出家門就後悔了,往日他懦弱得很,那日卻格外的倔強,硬是要離家出走,讓他娘親也為他緊張傷心一回。
天色漸晚的時候,他後悔了,他怕娘親一個人害怕,也怕她太難過一時想不開。
他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好似有一股火在心口灼燒。
王瑜見他坐立難安,便拉著他回家。
「我娘說,世界上沒有哪個娘親不愛自己的孩子,你是你娘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再嘴硬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上她是最愛你的那個人的事實......」
他們不想碰見村裡的人,便進了山林繞道去村尾,就在距離家裡不過數百丈的後山樹林裡,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母親死於他手。
蒙面人不給沈迎多嘴的機會,手起刀落地了結了她的生命,沈小七躲在草叢裡,捂著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這是在做夢......這是在做夢......這一定是在做夢!
他的大腦一片轟鳴,嗡嗡作響讓他焦躁難耐,他恨不得立即衝出去手刃賊人性命,王瑜死死地拉住了他,手掌撐在地上,流了滿地的血。
淚水在幾息內占據了他的視線,除了一片朦朧的血紅色,和娘親斜倚著窗邊出神的景象,再無其他。
他突然很想替她擦乾眼淚,很想快快長大做個大官,把她接到特別大特別大的宅子裡,一屋子僕從侍衛,從此就再也沒有人敢欺侮他們。
他更想回到昨夜燭光閃爍的床前,像別的孩子一樣緊緊地靠在她的懷裡,跟她抱怨那些人有多麼的討厭。
青竹香猶在鼻尖,她瘦削的臉頰在一片火光中終於紅潤豐盈,會不會她年少時,也是個不諳世事、無憂無慮的女子。
「娘親...娘親...」
他看見她的生機似流水般消逝,可那個男人還站在她身邊警惕地環顧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再也見不到了...再也見不到了!
那個叫沈迎的女子,生他養他的娘親,從今往後要像那個她日夜咒罵的男人一樣永遠消逝在他的生命中了。
可他的人生還有百年,一日一日,一夜一夜,要如何捱過他永遠孑然一身的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