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空手套白狼

  鄭瘸腿和周大嗓門不管老薛頭怎麼說，誰也不聽勸，執意要跟著他去烏山寨找人。

  

  看門的匪徒見了仨人，大聲質問，「什麼人，膽敢在烏山寨的門口徘徊，活得不耐煩了？」

  鄭瘸腿耍橫道，「去稟了你們大當家，就說戍衛營的三個副將上門，跟他討要謝大都督。」

  「你們這是上門找茬！」

  兩個匪徒叉了棍棒，攔了路道：「二當家都辭官不就了，你們還追討上門來，那就是不把烏山寨放在眼裡，要想進山，門都沒有！」

  老薛頭聽了這話，懷疑他是不是耳聾了，忙撥開鄭瘸腿和周大嗓門走上前來，「謝蘭若是烏山寨的二當家？」

  「不然呢？」匪徒一臉神氣地道：「你以為我會識錯寨子裡的二當家？」

  老薛頭猛然鬆了一口氣，轉念說道：「我們仨不找謝大都督，找你們大當家。」

  匪徒一臉鄙夷地說，「大當家是什麼人，豈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

  鄭瘸腿沒忍住脾氣，從馬上跳下來，掄起拳頭就要揍人，被周大嗓門給攔住了，投了他一記識時務為俊傑的眼神，「想想這山里藏了兩萬名匪徒，他們有底氣這麼橫。」

  這話直擊要害，鄭瘸腿的火氣立馬敗了下去。

  老薛頭拿刀柄敲了敲山寨門口的一方石壁，「這上面寫著寨里的規矩，凡是有志之士皆可投靠烏山寨，去稟了你們大當家，就說我們仨走投無路，來此投身綠林。」

  守門的匪徒極其不情願地去請示了大當家。

  裴軼沒了喝茶的興致，接連幾日都在等著謝蘭若傳回消息，心情愈見煩躁，聽見三個糟老頭子找上門來，他火氣就上來了。

  「這事我還想著找誰來兜底，他們倒是來得正好，傳進來。」

  鄭瘸腿進到議事堂，絕口不提當土匪的事，開口就找裴軼要人。

  「大當家，勸你把謝大都督交出來，這事就算過去了，戍衛營和烏山寨照樣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們過你們的獨木橋，我們照走我們的陽關道。」

  周大嗓門也站出來說話，「不然就魚死網破，就算把整個烏山寨都剷平了，戍衛營也會將謝大都督給找出來。」

  裴軼冷嗤地諷道：「我還沒問你們要人，你們倒還有臉來找我要人。」

  老薛頭緊著追問了一聲，「怎麼回事？」

  方仲書將事情娓娓道來，「謝大都督，也就是烏山寨的二當家，前些天領著寨里將近兩千名兄弟上吳家寨打劫，事成之後，她挾持了肥四佬，扮作吳家寨的匪徒，領著兄弟們投奔到金龍寨去了。」

  「我還沒見過這麼空手套白狼的。」

  裴軼恨得眼角都抽了起來，「虧她還是剿匪的閩西大都督，堂堂一介朝廷高官，幹的事如此匪氣，半路出道，硬是讓我們這些土生土長的匪徒都自愧不如。」

  方仲書在邊上念道：「二當家說要干一票大的，說要傳消息回來，結果連個屁都不放一個。」

  這仨個活了大半輩子的糟老頭，硬是在一群匪徒的指責下臊得慌，臉面險些掛不住。

  謝蘭若做事向來沒有章法，比如她讓沈家的嫡次女與一匹馬成親，比如一劍封喉地殺了沈均宜，如今又多了這麼一樁空手套白狼，干翻一匪窩的壯舉來。

  這些於她而言，也不過是稀鬆平常事。

  於仨老頭看來，這麼匪夷所思，讓人驚異連連的事，確實是她的行事作風。

  裴軼作為一個匪徒，表現出了超出他身份的大度，「我也不難為你們，把寨子裡的兩千名兄弟還回來，謝蘭若隨你們帶走，這件事一筆勾銷，從今而後橋歸橋路歸路，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方仲書知道，大當家心裡想的是一套，嘴上說的又是另一套，這回真是被謝蘭若給氣得不輕。

  老薛頭只提了一個條件，「大當家，不如這樣，謝大都督要是從金龍寨傳回什麼消息，需得第一時間告訴戍衛營，這樣我們才好救下烏山寨的弟兄們。」

  裴軼笑他還真是一隻老狐狸，明明是想端了金龍寨，卻把事情說成了搭救烏山寨的弟兄們，「行，這事就這麼說定了。」

  *****

  三塔終於讓人來喚了肥四佬過去說話。

  謝蘭若作為肥四佬的「親信」，跟過去隨身伺候，在大堂上，她見到了吳家寨的二當家、三當家。

  三塔朝眾兄弟們敬酒，「在座的各位，都是與我生死與共的兄弟，就是可惜了我的賢弟黑七，被戍衛營的謝蘭若給害了。」

  「在這裡，我們先敬他一杯，願他泉下有知，保佑我們斬殺了戍衛營，活捉謝蘭若，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詛咒的謝蘭若，看著那一盞盞屠蘇酒澆到了地上，心裡說不出地彆扭。

  三塔祭完了酒，言歸正傳，他煽情道：「這次將吳家寨的兄弟們接到寨子裡，是為了商討圍剿戍衛營之事，為黑七賢弟報仇雪恨！」

  「吳家寨的兄弟們要是不嫌棄，就喊我一聲三哥，從此以後大伙兒在寨子裡，就是不分你我的親兄弟。」

  吳家寨的二當家、三當家先後起身，朝三塔敬酒，大聲高喊著「三哥」，將碗裡的酒一飲而盡。

  肥四佬不得不站起來，喚了聲「三哥」後，跟著敬了一碗酒。

  三塔對此甚是滿意，他示意兄弟們坐下，說起了正事，「我知道大伙兒近來心裡沒底，無非就是戍衛營和烏山寨的人手加起來，比我們多了一萬人。」

  「莫慌，有我三塔在的一天，誰也別想攻上金龍寨！」

  「這一片山頭，背靠著懸崖斷壁，東西兩側是孤峰野嶺，南面就這一道門，守得住這段狹小的山石甬道，就是給謝蘭若十年，她也攻不上金龍寨的山頭。」

  謝蘭若在一片叫好聲里，不屑地看著這一屋子的熱鬧。

  三塔抬手打斷了兄弟們的喧譁，遲疑地道：「寨子裡這麼多兄弟要吃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與其這樣耗下去，還不如設下埋伏，將敵人引入包圍圈一併剿殺。」

  「三叔好計策，侄兒佩服得五體投地。」

  刀冉不請自來，他手裡提著酒壺，朝座上的三塔敬酒道：「三叔要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說，我就算拼了這條命，也會替三叔達成所願。」

  謝蘭若看見刀冉醉醺醺進門的那一刻，無端地侷促起來，若說整個金龍寨里誰會識破她的身份，那就是眼前的刀冉了！

  不知道城門上遠遠見過的那一面，會不會讓他記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