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臘八
2024-08-31 23:03:11
作者: 七塵妖妖
顧昭曾經和他說過的,在她夢裡,蕭崇登位做了皇帝,那裡穆家滿門忠烈和御史府的人全都落得悲慘結局。
而如今,與夢中不同,就算蕭暻做了皇帝,也不見得他對穆家的戒備之心,少到哪裡去。
北齊進犯時,穆家自請掛帥,全族男兒出征,而蕭暻指派的軍前監軍竟還是信王蕭崇,一個在他登位時,穆嚴沒有幫助過的王爺,這之中難道不是安了他心。
想藉以蕭崇的手,用御令要挾,逼得他那幾十年來誓死效忠的父親,愚忠於皇室,好在瞬息萬變的前線,陷入敵人的陷阱,然後被一舉殲滅。
再到後來他們贏得勝利,班師回朝,蕭暻又是怎麼樣的心態呢,沒有真心實意對穆家兵將的道謝,慶功宴上就開始著暗示。
是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他知道的,蕭暻更乃至蕭氏,已經容不下他們這樣一身功勳的世家了,大梁就算有著外族盯著,也不願身邊還有內患。
所以穆家的路不論在蕭暻還是蕭崇的手裡,都註定著走不遠了。
顧昭出於什麼樣的心,是與蕭崇不對立,是蕭暻一派,又或是純粹的只想保住整個御史府的人,於他的決定已經變得不重要了,因為這兩方,在他的眼裡都將被除去,只有讓蕭氏不復存在,他們穆家才能安然地存活於世,御史府同樣也會受到他的保護。
所以走至今時今日,穆燕翼就算說著顧昭是不是利用他的話,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了,反正到最後,他在乎的人,和他在乎的一切都會在手裡,他要的更是結局。
穆燕翼比穆嚴小不了幾歲,從小他就知道,自己的大哥非池中之物,那通身不怒自威的貴氣,不是尋常人就能有的。
對於穆嚴要做的事,他除了會在顧昭這事上說上兩句,其他都是無條件的信任與支持,就算知道前面的這條路,走不好會被後人詬病,會被判以十惡不赦的大罪,但是依然無比堅定自己的選擇。
他問道:「你和大伯還有父親他們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
穆嚴點頭:「當時要交出虎符令,我們就合計過穆家未來的形勢,後來得了皇上命令,以蕭家名義領兵,我們在出城前就決定了這事,只要信王一動,那就是我們穆家的機會,他若安分,我們也樂享一時天下太平的。」
要不是蕭暻給他們定了決心,讓他們用穆家的心血,鑄就蕭家的兵力,全然做著無名的犧牲,他們也不會在前兩次的寒心裡,堅決下來。
要說起來,穆家真要到了領兵城下,揮向蕭家的時候,那也是蕭家這對兄弟自己造成的。
蕭家兄弟在他們還在互相較勁的情況下,他們一邊防著,一邊又是曾經最忠心的大臣,已經早在一次次的被逼無奈下,轉變了那顆誓死效忠的心。
就像穆嚴曾經為了說服自己的這些長輩時,其中說過的一句話,如果連自己的最在乎的人都保護不了,連自己的性命都得不到保障,那還談何忠心。
穆家兒郎的胸腔里是滿腔的熱血,他們愛民,愛家人,如果哪天他們效忠的皇上對他們予以相向,不但要毀了他們,更要毀了他們的家人,他們身邊的兵士,與他們有關聯的百姓,那他們的忠心有何用。
穆家老將也好,渝州這邊也罷,終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同一個未來在努力著。
臘月轉眼就到了,海棠和櫻丹這兩日買了許多的蒜回來,正在院子忙碌著,顧昭挑開已經安上的厚重門帘,走了出來。
「你們是準備要醃製臘八蒜了嗎?」
兩人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料能拿來做醃製,顧昭問出來,櫻丹是好奇的,「咦?小姐你也知道這個?」
前世,在徐家不受待見的那幾年裡,那時海棠還沒有被譽王那個禽-獸害死。
這倆也是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買了一堆蒜回去,在她面前鼓搗著醃製所謂的臘八蒜。
「在書上看到過的,說是臘月來了,醃製的蒜,意味著清算這一年賺了多少錢,得到了什麼,生活過得好不好,給自己一個總結。」
當時因為好奇臘八蒜這個叫法,她特地回御史府問了顧之淵的,這下順嘴說來,也還是記憶猶新,沒有忘掉。
「還是多讀書好,奴婢要是能像小姐一樣,認很多很多的字,說話就不會這麼沒有內涵了。」
聽到櫻丹話里的倆字,海棠先是噗嗤一笑,跟著顧昭也滿眼的笑意。
海棠打趣:「你都知道運用內涵倆字,我覺得你是不需要認字的。」
「小姐,屬下回來了。」
先蒿這時出現在院子裡,櫻丹站起來問著:「阿哥不是給少爺去打雜了嗎?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明日是臘八了,今日街上的人就已經稀少了起來,少爺呆著的那個店鋪里不忙,見我連著做了這麼多天,就讓我今日先早點回來歇著了。」
櫻丹一張小嘴巴巴地說著:「要麼說,我們的少爺和小姐都是菩薩心腸,咋們這些做下人的,本就是要做事的命,少爺也倒好,他自己還沒歇下,讓你先回來了。」
「海棠她們要在這裡醃製蒜,先蒿你隨我進來一下,把屋裡燒過的碳灰除了吧!」
顧昭領著先蒿進了屋。
「小姐,屬下今日從鋪子外的那乞者口中探得,信王府的那名侍衛魏青,好像真的離開了信王府,本來他總是替著信王忙進忙出的,這連著足足有好些時日都沒瞧見了,他說他們中有人在城門口曾經見過那人。」
先蒿將借著跑堂打雜的身份,給乞者們施捨時,得來的消息全說了出來。
芊芊玉指的指節處抵在下唇邊,顧昭遲疑的字斟句酌道:「魏青出城?」
是去見福親王嗎?
應該不是,顧昭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猜想。
蕭崇那日才說了的,福親王來過信,那麼這兩人就是溝通商量,也是由著送信來的人,再帶信回去,實在不然也是將這種送信的事,派給其他人去做。
魏青這個蕭崇身邊的主力,除非是蕭崇自己不方便出面,但又必須要最信得過的人去做,那才會讓他去。
那是什麼事情,犯得著要魏青親自出馬,還要掩人耳目的?
她思索著和蕭崇所有關聯的人,到最後,她得出一個名字『薛貴』。
難道魏青是奔著東吳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