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熟悉的人

  眾人都驚訝穆嚴的回朝，顧昭也在其中，她的目光同別人一樣，久久的追隨著這一道身影。

  穆嚴的回來，讓蕭璟在齊國使節面前長了底氣，他的心情不錯，給穆嚴賜了一處較近的座位。

  莊拓和咸宣皇子都是第一次見到穆嚴，從他的姓氏和他極好辨認的外貌，都已經猜出他是穆家的那位冷麵將軍。

  咸宣皇子說道：「穆家將軍粉面玉鑿，完全看不出在戰場上是怎麼樣的威武，若不是善用計謀？」

  穆嚴長得秀姿冠絕，可偏偏不是文秀柔弱那種，他的稜角分明，身姿挺拔，妖冶的面容夾著英俊，又帶著渾身不怒自威的超然脫俗。

  咸宣皇子的話帶著對穆嚴的譏諷，用他的面容來質疑他的能力，說著讓人生氣的話。

  在大梁，穆嚴的實力從來沒有讓人懷疑過。

  人們聽聞後都是一怔，只覺得這齊國來的皇子說話太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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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嚴削薄有型的唇，微微勾起，他沒有滯氣，「兵者，詭道也，帶兵打仗是一種變化無常之術，講究的就是千變萬化，出其不意，其中運用途徑、計謀等各種方法迷惑敵人，得以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取之，此乃兵家常勝，故會用計謀，善用計謀是兵家取勝的奧妙，這位客人，倒也猜得對，本世子是善用計謀，才會在戰場上比他人更能獲勝。」

  咸宣皇子先是有意挑起大梁君臣之心，讓在座的滿朝文武官員對新帝用人，感到生疑。

  又見得穆嚴本人回來，以貌取人，暗諷大梁不是以真正的能力取得戰勝，疑說成功於心計的人。

  穆嚴的一通兵者論，將他說的無言以對，蕭璟聽的舒心，大讚道好。

  他將珍藏的本就不多的一壺玉釀瓊漿，賜給替他掙了里子和面子的穆嚴，以示對他的表彰。

  咸宣皇子面色仍舊報以微笑，他指著身邊的那名女子說道：「本王近來得了一位姬妾，身輕似燕，腰軟如絮，本王想她為大梁的國主獻上一舞。」

  突然的提議，是以齊國人作為全場的焦點，宴廳中這些等著看戲的，一個個眼珠子睜的老大，尤其是那些男的，恨不得將眼睛貼到那女子裸露在外的腰腹上。

  蕭璟抬手准了。

  那女子腳踝和手腕上戴著鈴鐺配飾，每走一步，鐺鐺作響，發出清脆悅耳的旋律。

  她踩著蓮步，走至宴廳中間，站定後也沒有要起舞的感覺。

  眾人還在翹首以待，那客位上的咸宣皇子緩緩啟口：「起舞要有絲竹管樂相襯，她方跳的賞心悅目，若只是枯舞一段，那好比吃菜沒有酒，索然無味了。」

  「那便奏樂吧！」蕭璟說。

  那齊國舞姬雙手交叉在胸前，衝著蕭璟福了齊國的禮，夾著嗓子，聲韻嬌柔：「都說大梁女子同男兒一樣對待，從小受得良好的教育，隨便一個官家女兒都是能寫會說的，才藝雙全，想無論哪位小姐都是負有詩書，善一樣樂器的吧！」

  「就讓臣妾隨便選一人，替臣妾伴奏吧！」

  她將滿場的官家女子先是捧得很高，再來說著要達到的目的。

  這下那些剛剛還私下點頭的人，便不再作聲，都不想和齊國的人搭上關係，也不願出了這事的風頭。

  帝後相視了一眼，蕭璟笑著沒有說什麼，一旁的新後洛驚華半點紅唇親啟：「你要選誰？」

  塗滿丹蔻的手指一點，看似隨意，但又覺得幾分刻意。

  「顧家小姐！」

  洛驚華與顧昭有過兩三回照面，對於顧昭，她的印象還是深刻，那時在西郊，要不是顧昭的一次次點撥，她和張芊芊也站不到最後，更得不到皇室的另眼重看。

  她知道顧昭會吹一支長笛，也不覺得這會為難了顧昭，她命人道：「去取笛子。」

  她才說完，那廳中站的齊國舞姬搖頭表示，「臣妾跳的是雅樂舞，是以要琴曲為伴，才能展示出舞的美妙，那笛聲太過幽婉，不適合。」

  也不知，她是不是知道顧昭不會撫琴，這樣一說，反倒讓洛驚華看向了她。

  那齊國舞姬被大梁的皇后凝視著，萎頓下氣勢，垂著腦袋，叫人看不真切她只露在外面的眼睛。

  咸宣皇子說道：「顧家小姐？是御史大夫顧大人的嫡女？來攏都城的幾日，宿在驛站中，聽得世人提及過顧大人家是乃書香門第，想府上的小姐兒從小受著最好的薰陶，連尋常女子都會的琴，難道不能上手嗎？」

  要是齊國舞姬選的是其他人，撫琴這一事，確實也難不倒人，畢竟在攏都城的貴女圈中，把長笛拿來練的也就顧昭一個，其他的女子還是更鍾愛琴。

  其中就屬顧家二房裡出來的女子，當今的婕妤娘娘，一把長琴撫得惟妙惟肖，精妙入神。

  從穆嚴的身上轉過視線，顧昭的眸光在齊國舞姬的身上駐留。

  她先前就覺得這人給她的感覺十分熟悉，但又記不起在哪裡見過。

  思弗間，有雙眼睛貪戀的盯著她，將她的每一絲神情都收入了眼底。

  「顧小姐今日身子有所不適，就讓臣女替過她，為舞伴奏吧！」

  少女的聲音從羅瑩瑩旁邊的位置傳出來，不是顧昭的清冷淡漠，這人的聲音中有著親和。

  顧昭也是一怔，她側目，見得女子額發半掩垂下，擋住一邊的眼帘，不遠不近的距離中，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

  眾人在驚奇，竇家女子會在這個時候，主動站出來，算是替顧昭解了圍。

  蕭崇坐在上手位的左側處，目光里閃著饒有興致的光芒。

  有人主動出來要撫琴，齊國的三人也不能再追著顧昭非她不可，咸宣皇子態度不明顯，反而是他身旁的莊拓，好像沒有刁難成功，嘴鼻間弧度向下，多少有著不喜。

  亮麗的琴聲徐徐響起，漸漸如潮水般四溢開來，婉轉流淌。

  女子烏黑的髮絲散在肩頭，紅紗衣裙下露出雪白的腹部，她赤著一雙嫩足，在鈴蘭環佩的翠耳聲中，像風中的精靈，踩在每一次的節點上，曼妙起舞。

  廳外，殘月縹緲於薄霧之中，遲敗的海棠花，在最後的秋風中凋零，琴聲奏響，迴蕩在蕭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