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咸宣皇子

2024-08-31 22:59:19 作者: 七塵妖妖

  「聽聞顧小姐與鎮國公府上的穆世子有了婚約,還要同你說聲祝賀。」

  竇清芷在攏都城中鮮少與他人走動,這一點其實跟顧昭有點相似,她們都是喜歡獨行的,心中有事,也是自己消化。

  她主動來到顧昭的面前,熱絡的態度,讓顧昭有所疑慮。

  「前不久皇上賜婚,竇小姐也快與信王殿下結成連理了,同賀。」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顧昭的眼波流轉中,瞧見了客位上齊國咸宣皇子的身後,已然出現了一名衣著較為單薄的女子。

  這會時入初冬,雖然還沒有凜冬的森寒,但夜間的氣溫驟降,宴廳中的女子無不是多攏著一件。

  

  少女的身段纖細,紗衣裹體,面上半掩煙紗,將一張面容全藏在面紗後面,也不知道她在咸宣皇子的耳旁說了什麼,惹得那咸宣皇子笑眯了眼,隨著她示意的方向朝顧昭這一處看過來。

  他的聲音在一眾中響起:「大梁沒有其他的能將了嗎?本王聽說穆家軍現又不在城中,無緣見見他們的將領,要不然本王倒想看看是怎麼樣的將才之家,能挫傷我齊國當時五萬的兵力,使得將帥無一得倖免。」

  宴廳中熱鬧不止,聽得他這話一出,全廳頓時歸於肅靜。

  穆家軍與莊拓的外祖父一家,各為其主,在戰場上互相廝殺,關係冷到冰點,相互容不下的地步。

  齊國戰敗,戰史理應是不願意擺出來談的,可咸宣皇子卻當著莊拓的面,想見穆家的主將,他這又是什麼意思?

  且他一開口就是內涵大梁能將罕少,這又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思。

  蕭暻溫色如常,對著身旁的宦官側頭說了什麼,轉身過來他說道:「對於能打勝仗的能將,大梁重質不重數,一些給國家掙不來榮譽的將位,不設也罷,不像他國,增加百姓稅收,用來多養無用之人。」

  他話中的反擊,咸宣皇子也沒有太大反應,半眯著眼睛,像似笑面虎,面色淡淡,不溫不惱始終噙著笑意。

  這樣的人往往都是表面一團和氣,背地裡嚴厲兇狠,做起事情只會更狠絕。

  旁邊的莊拓不同,似乎意識到蕭暻說的話,有意無意的在隱射,他氣鼓鼓的瞪著眼睛,大有拍案而起的作勢。

  咸宣皇子出聲,「那聖上更應該珍惜能將,不要讓將士們寒了心,到時大梁連個擔得起的帥才都沒有,萬一再有他國來犯,可就不好了。」

  他說的話似是降服之人的誠意關心,但是細想,不禁覺得有異。

  穆家當時打了勝仗回來,皇帝犒賞三軍,就表明了態度,穆家交出虎符,讓滿朝官員都是極為驚訝,他們私下怎會不討論,皇帝這樣做事,多少寒了穆家軍的心。

  但是這些也是在大梁的攏都城中流傳,外來的齊國人又是怎麼得知這些的?

  眾人將目光瞧向他,又不由自主的望向上座的帝皇。

  蕭暻稍微唇角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嗓音清澈:「你提醒的是,寡人對於穆家是要不同對待的。」

  兩國皇室之間的言語,句句犀利相對,讓宴廳中的人,都暗暗垂下了頭,不願被卷進無妄的口舌之爭中。

  顧昭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齊國的那名女子身上,她細細打量著,總覺得這人讓她有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那齊國女子察覺到她的視線,與她的目光對上,沒有退縮。

  一頓筵席快要接近尾聲,正當大家都欲要離席,有宦官在外高呼:「是穆家世子爺。」

  ?眾人的目光隨之朝門口看去。

  便見到一男子步履矯健,跨入廳內。

  他的身姿偉岸,氣宇軒昂,額前幾絲碎發半掩垂下,一雙明澈的眼眸閃著星辰般的光芒,面上的稜角分明,眉宇間透出飛揚的神采,不光是從英俊的外表,還是孔武有力的步伐,都引得人人矚目。

  全場的人皆是驚呼,這人驚為天人。

  更有未出閣的少女,總是藏不住眼裡的情意,大膽地看著那張風儀出眾的容顏,全都忘了女子該有恪守。

  蕭暻見到,大悅道:「寡人以為世子會趕不上這頓飯,錯過將你介紹給齊國咸宣皇子的機會。」

  穆嚴衝著蕭暻福了禮,帶著作為人臣的敬意,「臣收到皇上的口諭,不敢多做耽擱,就立馬趕回了都城。」

  他的聲音低沉,還帶著一路趕來的沙啞,聽得那些女兒郎們都是嬌俏的粉紅了一張臉,完全都忘了穆嚴已經向顧家提過親,是已有婚約在身的人。

  蕭暻在昨晚得知,這次齊國前來進貢的使節,其中一人是年後邊關之戰中,那位主帥的外孫。

  他憂齊國的使節,會在朝貢的筵宴中,多生出事,便有了將離攏都城最近的穆嚴臨時召回城的決定。

  梁齊大戰,穆嚴在戰事中的赫赫軍功,無人不知,齊國的亦是。

  當莊拓瞧見,傳聞中左眼下有顆紅痣的穆嚴,他的周身又凝起生人勿進的低氣壓。

  他知道,這位遲遲才來的少年,正是只帶領為數不多的士兵,一路坎坷,攀山淌水,越到齊軍身後,在寒冬的山間埋伏,一舉誅殺了準備潛回的齊軍的穆家小將軍,穆嚴。

  齊軍當時的主帥是他的外祖父,那被護著讓從後方準備潛逃的,是他的表兄,拓跋家的最後一位兒郎。

  經歷了那一戰,久戰不敗的拓跋家在齊國,只留下了一群女子,府上再無一個男兒。

  想起那個掛滿了白綾的府邸,女子們抱在一起失聲痛哭的場面,再想到疼他的外祖父,和同他一起成長的表兄,死在那樣冰冷的地方,他的心到此時依舊會疼。

  可他似乎忽略了,自古以來,戰場上刀劍無情,在他們拼殺了一輩子的戰場上獻出生命,是多數將士最後的統一的歸宿。

  他將親人逝去的戾氣,化在穆家的身上,認為是他們剝奪了拓跋家男兒的生命,卻沒想過,真正讓他們命隕在沙場的,是他們要守護的國家,要效命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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