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驅逐

  就像被宣判了死刑的張晚意，哪還有能拿來爭辯的理由，她以為在沉默中能讓眼下的事，遞到顧老太太手裡，讓她幫忙結束。

  顧昭見張晚意的面色幾番交換，卻不答話，唇角勾出淺淺的一抹笑，她微微彎著好看的眉眼，目光移向那個少年。

  

  「小八，我問你，表小姐是不是和你有染？先蒿方才讀的那些，你可承認？」

  耳邊傳來的聲音輕轉悠揚，可在他聽來是那樣的冷艷，像是即將到來的寒冬臘月中的北風，冰冷滲人還拖著尾調。

  小八的腿哆哆嗦嗦，不受控制的顫抖，他的後背生出了無盡的寒意。

  再是在一聲「嗯？」的質疑中，他撲通一下用力跪在了下去。

  「屬下...屬下承認，都承認，表小姐肚子裡孩子...是屬下的......」

  本想著張晚意會有辦法，解開眼前的困局，他就無需認下，現在他沒等來想聽到的聲音，證據確鑿擺在眼前，他無奈下只得承認了這一切。

  他也害怕，接下來御史府上的當家會對他進行怎樣的懲罰，在等待宣判中，他哪還記得，在那間柴房中，張晚意對他的叮囑。

  他的出言，更是有利的證據，讓張晚意完全沒了一丁點的藉口，那一張圓潤的臉布滿清灰，眼眸瞪著，色如死寂。

  顧老太太聞聲，再結合張晚意的態度，她做不到假裝不知，她緊繃著一張臉，爬上了皺紋的臉膛上顯得愈發陰沉，剛才對著顧昭還冷厲的神色，這會透著對張晚意的驚訝和怒色。

  她字字頓挫，聲音沙啞中透著無比失望：「晚意你連外祖母也一同欺騙了是嗎？」

  張晚意早就方寸大亂，她顫慄著，淚水奪眶，簇簇而出，整個人癱軟在顧之年的懷裡。

  到了這個時候，事情已成定局，她已經在無力反轉，她仿佛看到她的人生將走向一片陰暗，她悔不當初，她恨自己鬼迷心竅，放著好不容易換來的譽王府的清淨富裕日子不過，要來惦記顧逞和御史府的少夫人之位。

  而她卻沒有發現，她自己的根性中，其實無不是水性楊花，對男人生了迷戀在作崇，要是沒有小八，要是找准了時機真的懷上顧逞的孩子，今天她所盼之事，又未必不能成，不過這對她來說都已是後話。

  她哭哭啼啼，泣不成聲，悔恨著：「外祖母我錯了，都是他強迫的我，對，都是他強迫的我，不然我不會懷上身孕的。」

  「他強迫你，你為何不狀告他，還要與他狼狽為患，做出有辱名節的事？」

  顧昭冷著眼追問。

  「我...他威脅我，我若不聽他的，他就要將我倆的醜事告知天下，我是譽王府的遺孀，一天跟譽王府有關係，就一天要替死去的譽王守住清白，否則會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

  誰能想到張晚意會臨陣的反咬一口，將所有的罪責起因全拱到了小八的身上。

  「我沒有，」主家的責罰還沒下來，小八沒想到會聽到與事情完全相反的話，「明明是你先勾引的我，每次都是，我可從來沒有做出過主動輕薄你的事情。」

  除了他們自己，沒人知道他們的一開始是怎麼樣的？也沒人想知道。

  兩人互相推脫著，誰都不想擔了這責，顧逞橫了一眼吵鬧的倆人，聲音發冷：「呆會這裡的算完，你們倆出了這裡，要去告官也好，要打鬧也罷，我都管不得，但是這會都給我住嘴。」

  他又說道：「你倆之間的事情我們管不到，但是晚意你將懷有他孩子的名頭，無辜蓋在我的身上來那就是最大的過錯，

  作為這個家的少當家，我今兒正式和你說，以後沒有府上的請帖，一律不得進入御史府邸，否則休怪我不念那點親情。」

  顧昭想為自己的兄長叫好，難得見他嚴肅，這會正經起來，將張晚意下永久的逐客令，也算他在親手為前世的那一段背棄的生活，出一口惡氣。

  離開了譽王府清淨的後院，拿著休書，以為會迎來另一段較為明媚的生活。可是呢？她嚮往的富裕和豪門後院，從此恐怕要與她完全沒有關係了。

  她還想找顧老太太說情，看在她是老太太流出的血脈上。

  廳中那個最為沉靜的人，眉宇微蹙，看上去心情不佳，他終於也開了口，「孩子們大了，知道怎麼處理事情，有些不當說的就不要說了，夜色也不早了，母親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顧老太太尤為驚愕，料不到顧之淵這樣溫順的性子，都會站出來幫著顧逞阻擋她要說的話。

  她想著在二房那裡過不下去的日子，和以後還要從御史府上拿東西去接濟二房，她也只得選擇了忍下聲音，望了眼顧之念母女倆，她不想留在這裡置氣，轉身拂袖離去了。

  張晚意算盤打錯了，大房的人除了不讓她在呆在這裡，過多的問責也不能做。

  但是對於身為府上的護院，小八當然逃不開責罰，領了板子，又被罰去了俸祿，自此也就被趕出了御史府的大門。

  東院的燭燈下，母女倆收拾著屬於她們的一切，等到一一包裹好後，她們想去顧老太太的房裡再說兩句話。

  房內的光亮熄的適時，她們知道顧老太太那是不想見人，便也不再強求。

  想到如今的處境，母女倆回去了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回張府的路變得格外遙遠。

  張晚意凝著自己的肚子發怔，孩子是她一直想要的，可一個見不得光的孩子，是不被祝福的。

  身邊偶爾有夜歸的行人，她都覺得人家再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她的臉上翻過烏雲的青影，又借著不明的夜色，藏起她煞白的面色。

  「母親，我要是這樣回去了，被父親和祖母他們知道，我丟了他們的臉面，會打死我的，我不能回去。」

  張家當家耳根子軟，全聽著張家老太太的挑撥，她們母女這樣回去，是肯定討不著好。

  瞧著銀月如鉤，正隱隱亮於當空中，夜已不早，百姓家中燈燭多為吹去。

  她知道今晚，張家是肯定不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