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柴房裡的兩人
2024-08-31 22:58:33
作者: 七塵妖妖
潺潺流水,池水清清澈澈,悠悠暗香,落花墜枝鋪了滿庭。
池岸上,一人快步踏過,腳步間略顯沉重,穿過蜿蜒,直奔西院的一處梨花小院。
櫻丹在院外清掃著飄落的樹葉,見到來人,驚喜的扔下掃帚,小跑過去,又想起自家小姐也在記掛著,她轉向半敞開的烏檀木門,「小姐,阿哥回來了。」
屋中海棠整理著絲線,顧昭依舊忙著繡她的嫁衣,聽見櫻丹的告嚷聲傳入,頓下手中的動作,站起來迎著。
「小姐,屬下回來了。」
來人聲音沙啞,像是沙碩磨過刀面,原本白淨的面上,已經蓄滿鬍鬚,雙眼通紅泛著血絲,耳鬢髮絲散亂,整個人顯得疲乏委頓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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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快,給先蒿倒水。」
顧昭緊忙拉著先蒿坐下,她不急著讓他說話,等著他擺手不再想喝水時,看著他乾裂的起了痂的嘴皮,已經濕潤了一點,才說道:「路上單趟快馬加鞭就要七天,你這一來回加上中間耽擱的時間,一共才走了十天……」
說道這裡,她失了聲,前世最後的那種無力感,此刻又冒了出來,她斂起神傷,暗暗告誡自己必須強大起來。
「我怕小姐和夫人擔心,不敢耽誤,到了南中城就去了親王府,將信件交給了福親王。」
喝過水的嗓子,聲音稍微要潤了些,但依然說不太大,先蒿清了下喉嚨,才繼續說道:「等見到那邊的知縣放了連家人,屬下就往回趕了。」
「這麼說夫人的娘家,現在沒事了?」櫻丹問著。
先蒿嗯了一聲,「福親王看了書信,沒有懷疑,當著屬下的面就讓人去給知縣傳話了。」
說著,他又想起從南中城出來時,連家暗地裡塞給他,托他帶給連悅曼的信。
「小姐,跟您說過了,屬下再去跟夫人報一聲,免得她還在擔憂,順便把連家老太爺讓帶的信,交給夫人去。」
先蒿撐著雙腿,借力起身,縱然感覺渾身疲乏得不行,也是溫溫和和的。
櫻丹不舍自家兄長連日來的勞頓不歇,她攙扶住本就偏瘦的架子骨,準備陪同一起過去。
顧昭心疼,她凝聲道:「你趕緊先去休息,我會去和母親說,外祖父的書信給我吧,我拿去給母親。」
主子發話,當下人的得了令,遞上一路捂在胸口回來的信件,整個人的使命完成,仿若泄了氣的球,一下沒了吊起強撐的精神,萎靡地走去了他休息的房間。
連家的官司風波在連家老太爺的信件中,被告以太平結束。
正當大房裡還沉浸在這幾日的歡悅中,御史府的某處,一人正醞釀著針對顧逞。
在惶恐中,沒有任何人找來問責,顧逞一顆不寧的心,總算慢慢落了下來,他不知道那天醉酒的夜裡,他有沒有做出晦事,如今一切風平浪靜,讓他心中存起了一絲僥倖。
他坐在顧昭的房裡,聞著屋中的薰香,身心舒適清逸。
海棠從外面進來,見到顧逞也在房裡,稍微頓了一下,還是同顧昭說道:「小姐,老夫人院裡去了大夫。」
「怎麼了,祖母她生病了?」
顧昭頭都沒抬,繼續忙著手裡,聲音清冷。
「不是的,大夫從東院裡出來,我問過了,說是表小姐她……」
喵了一眼在坐的是位男子,海棠有些難以啟齒,於是附在顧昭的耳邊低語。
顧昭一怔,駭怪聽到的話,可轉念一想是張晚意這樣的人,覺得也不足為奇,「你問清楚了?大夫是說她懷上了身孕?」
「大夫說可能是,但是她懷的時間太短,也不能太確定,說要再等上半個月就能完全確認了。」
「譽王過世這麼久了,她的妾室才懷上身孕,看來是給死去的譽王帶了頂綠帽,只是不知道那個敢和她私通的男人會是誰?」
「表小姐過來呆著,恰有近一個月了吧,這麼算來,她懷上孩子的時候,應該就是這段時間。」
「這些天來,我讓你盯著東院,有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常?」
估算著時間,顧昭再想和張晚意苟且的男人,或許會是御史府里的人。
海棠搖著頭,「奴婢每每去觀察時,沒發現有什麼不同的地方,表小姐她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不是在東院裡陪著老太太和三姑娘,就是在府中散步消食。」
「那看來,和她有染的人,大多就是咱們府上的人了。」
在顧昭和海棠的對話中,坐在一旁的顧逞,心底生出不妙的感覺,越聽越想,他越覺得張晚意懷孕和他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他想,那件女子的貼身衣物,難道是張晚意的?張晚意趁他醉酒又故伎重演了?還是說那晚是他自己犯的錯?
光潔的額上開始沁出細細的汗珠,他內心深處翻出罪惡和愧疚還有其他複雜的情緒,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火舌洶湧澎湃地蹂躪著他的內心深處,炙烤著他的靈魂,讓他坐立不安,幾乎接近崩潰的邊緣。
面上的慘澹,不小心落入顧昭的眼中,她不解地問道:「哥哥你不舒服嗎?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現在正值秋後,氣溫早就不在悶熱,傍晚後,更是秋高氣爽,半敞開的門吹進一陣風來,隱隱還有一絲寒意。
「沒什麼,可能穿的有點多了,我...我先回屋了。」
顧逞回憶到那晚,除了一片空白,沒有其他收穫,他被這段沒有的記憶深深撕磨著,想到張晚意懷孕可能是因為他,無數的歉疚和對自己的厭惡,幾乎就要瓦解他的防線,讓他忍不住要同人說出那晚後的不堪。
「少爺看上去有些不對勁耶。」
連海棠都發現了顧逞的舉止異樣,睨著慌忙離開的背影,顧昭眉頭蹙起。
她疑,顧逞明明穿的不多,為什麼就出了一頭汗?
御史府一處較為偏僻的柴房裡,常年沒有人來。
此刻有兩具身影在漆黑的夜下,借著透過窗欞的月色,像樹和藤曼,緊緊的纏在一起,在露水的澆灌中,任由樹枝攏住,藤曼張開莖葉,迷戀著讓它沉醉的體會,直到枝幹輕顫,婆娑的響聲才在柴房裡消了去。
少年沙啞迷離的嗓音說道:「今天大夫來給你診脈了?」
女子嬌軟如骨的聲音,蕩漾在少年的懷中:「你怎麼知道的?」
「我在牆角下見到海棠問大夫,大夫說你……」
「記住就是我懷上了孩子,他也只能姓顧,以後他是要做顧家子孫的。」
身下的少年想到自己的身份,沉默中,瞧不見他臉上的神色,緩緩才開口應著,「我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