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院裡的動靜

  拍著昏沉的腦袋，顧逞怎麼也回想不起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整天他的心神都飄忽不定，總擔驚害怕著，會有人找上他來。

  

  好不容易捱到夜色垂幕，踏進府門開始，他變得更加慌張，他知道昨夜裡在他房中的女子，肯定是御史府里的人。

  晚膳間，一家人聚在桌前，圍桌而坐，他努力掩飾慌亂，顧昭看著他光嚼著米飯，連平日愛吃的菜也不伸筷子，瞧出他的不安，問道：「哥哥你有什麼心事嗎？」

  「啊？沒有。」

  心中不寧，被顧昭一問，顧逞愣了下神，搖頭否認。

  連悅曼和顧之淵也瞧出了顧逞的心不在焉，幾人相互窺視一眼，見顧逞不願說，他們也沒有繼續追問。

  等著顧逞離開後，連悅曼喚來了整日跟在顧逞身邊伺候的小富貴，「逞兒他今天在外面遇上什麼事了嗎？」

  小富貴搖頭，回想顧逞今天來的神情，他天真的答道：「少爺從今天早上起來後，就一直這樣，大概是昨晚里喝多了酒，沒緩過勁來。」

  「逞兒昨夜是回屋又喝了酒嗎？」

  「嗯，早上我去伺候少爺，他屋裡酒氣很重，桌上還有喝空的酒壺。」

  顧之淵自己好口酒，也醉酒過，知道酒勁的後果，不會讓人一天了都心緒不寧，他問著：「那有沒有發現，他有其他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小富貴眨巴著眼，回想著整日來的情況，「再有也就是，早上我發現少爺脖子上被咬了好幾個包。」

  幾人這才發覺，顧逞今天穿的衣袍領子偏高，正好將脖子捂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見脖子。

  連悅曼不放心，要跟去院裡找顧逞看看，顧之淵拉著她，勸住，「孩子不想說有他的原因，你就不要太操心了。」

  一直沒有再吭聲的顧昭也覺察出些許不對勁，走在回自己院裡的路上，遇上伺候東院的下人，三三兩兩地往後廚撤著廚餘碗筷。

  她駐足不前，正好通過拱形的月洞門，望向點上燈籠的連廊，一路曲回，整個東院已又恢復了往日的氣息。

  因為連家的事和蕭崇的有意登門，她差點忘了東院裡現如今住著人。

  海棠見顧昭望去的方向，說道：「老夫人回來後，表小姐和三姑娘都來府上住著，東院裡又熱鬧起來了。」

  她無心地隨口一說，讓顧昭眉頭下沉，聯想起顧逞今日的異樣，她始終覺得與張晚意脫不了干係。

  側在海棠的耳邊，她低聲說著：「近日來你多留意一下這院裡的動靜，特別是我那表妹。」

  海棠不明所以，但知道顧昭做事都有她的原因，便就應著。

  「哥哥，昨晚沒睡好嗎？」

  第二日，早膳間，顧昭坐在顧逞的身旁，看見眼前的人眼下青黑精神不振，她問著。

  房裡那件衣物還在，顧逞想不到要怎麼處理，就還塞在床褥里。

  昨夜一躺倒床上，身下就像被扎一般，慌得他爬起來，在軟塌上將就了一夜。

  他端著碗，囫圇的喝下還冒著熱氣的粥，被燙的咧嘴，含糊著：「做了夢，醒了就沒在睡著過。」

  說罷，就擱下碗筷，少了平日爾雅的舉態，抹了把嘴，「我先去鋪子了，你們慢慢吃。」

  等著連悅曼來時，只留下個尾音，她說道：「你哥今天這麼積極，吃完了都沒坐上歇一會兒。」

  顧逞早年學著做生意，總在外面奔波，沒準時吃飯，腸胃不怎麼好，吃完走動多了，就會腹部痛，為了少遭罪，後來他就養成了飯後要歇力的習慣。

  這樣的反常，讓顧昭更是懷疑，顧逞一定藏了心事，不想和家人說。

  顧家大房心思各異，有愁連家的案子進展如何了，有惶惑房間裡那件衣物到底是誰的，在不安中熬著下面的幾日。

  穆家也終於到了受命練兵又要離開的時日。

  紫檀香氣裊裊，從銅爐中升起，氤氳馥郁，騰在半空中就消散開來。

  房中，男子掏出多日來，他親手打造的一支鐲子，套在顧昭嫩白似蓮藕的腕上，滿眸深情凝望，薄唇輕擰：「剛剛合適。」

  鐲子上鑲嵌著一顆紅色的寶石，陽光透過窗戶映照在上面，熠熠生輝，細細的查看著鐲子的每一處，又覺得不像，顧昭指著一處略顯突兀的小圓點，問道：「是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鐲嗎？」

  「算是吧，」穆嚴拉住青蔥素指，微笑說道：「這個圓點是個按鈕，一按下去就會從旁邊的小孔里彈射出兩枚毒針，補給的針我也多備了一些，全在這個盒子裡。」

  穆嚴又從袖袋裡掏出一隻掌心大的盒子，擱到桌上，邊將矮了他一個頭的嬌人兒，圈入懷裡，背抵在他的胸膛前，邊抬起她的手，教她如何使用鐲子的暗器。

  「這些針都是塗的讓人暈厥的毒，沒有致人生命危險的效果，時效大概是在半個時辰，遇上突發的情況，能助你一回，萬一你小心按著，也不會誤傷了人。」

  顧昭驚訝的睨住穆嚴，「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外面的首飾鋪里哪有這樣既能裝飾又能防身的賣，看著工藝略微有些不夠精湛，她猜這隻赤金鐲子大抵是個門外漢，自己鑽研打造出來的。

  穆嚴點頭，「一直來，我送你的首飾本就沒幾樣，還又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便決定了要」

  送你件耐看耐用的，可是找了好多家手鐲也沒有合適的，就自己照著畫的模樣，打了一件出來，不知道你可喜歡？」

  「當然喜歡」。

  親手製作的這份心意，讓她已經動容，穆嚴細心又周到的顧慮著她的安全，顧昭滿意的點頭。

  美目光華巧轉，似攏了半世的煙雨，圓眸淺垂，嘴角滑過一抹苦笑。

  前世若沒有那一場落水被救後，認錯救命恩人的誤會，她和穆嚴哪會落得那樣悲慘的結局。

  好在蒼天有眼，能重來一世，讓她深知兩人的心意，不用在錯過彼此。

  她眨動著靈動的眸子，斂去霧氣，巧笑倩兮，「阿嚴，這世沒錯過你真好！」

  相處的時間總是過的飛快，再走出府門，穆嚴扯著馬繩，腳下用力，一個躍然翻身上馬，利落的跨坐在馬背上。

  再是不舍，穆嚴仍要抖動韁繩，催促胯下馬匹，馬兒昂起首來，發出高亢的嘶鳴，隨即揚起馬蹄，以快速躍了出去。

  只留別離一句，「昭昭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