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小民禾白少

  「顧小姐，你教我說的那話，西楚的聽了，不知道今日還會不會來？

  門楣上寫著蓬輝舍館四字的二樓里，一身形寬厚，面相敦實的男子，正同一膚色白皙，身形高挑的女子說著話。

  「會來的，越是這樣於他們說茶葉的緊俏，他們越是會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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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昭面色平靜，側身支肘偏頭，瞧著路上過往行人。

  她猜測，西楚來的使節，這兩日不被詔時，定是會先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說被人定了幾百斤的茶葉之事。

  「將軍，一想到要同楚國的王爺談生意，我就有點緊張，要是被他們發現，我是假扮的商人，我現在說話的舌頭，都有點捋不直了。」

  眼前被喚一聲將軍的穆嚴，唇邊輕彎，說道：「不用太緊張，那楚國王爺認不得你，你就將他當作與顧公子一樣的商人，尋常對待就行。」

  王邢憶起前幾日，在穆嚴的陪同下，與顧家公子顧逞，看貨議價的事情，心裡稍稍找回了一點自信。

  「來了，」顧昭望著街上，幾人伴走在身側的男子，徐步向這間舍館走近，嘴邊泛起一絲笑容。

  穆嚴側目，淡然道：「我在戶部那裡得知，來和親的公主，竟然就是這位王爺的胞妹，安玉小公主周吟知。」

  「安玉公主周吟知？要嫁的可是譽王蕭禹？」

  顧昭嘴裡呢喃，神情上有些憐憫，她好似記得，那女子嫁來大梁後的下場。

  前世里，西楚的和親公主是在年關前，嫁進大梁的。

  那時正逢先帝大行停靈 ，大梁全國上下都在守孝。

  這安玉公主與譽王蕭禹原定的大婚時間裡，自然不能在喜氣的大勢置辦。

  已在路上的安玉公主，來了攏都城後，沒有像模像樣的一場婚禮，就同其他臣婦一樣，披麻戴孝，為先帝每日弔唁。

  蕭禹生性風流，卻又瞧不上大氣的異國公主，偏生喜愛小家碧玉的人兒。

  這安玉公主又不會來事，在楚國嬌生慣了，對誰都學不來矯揉造作。

  一副直性子，在蕭禹面前討不到巧，得不到疼愛，自然就被蕭禹那烏煙瘴氣的後院裡，連著手的欺負。

  大致是在張晚意與蕭禹勾搭上後，進了譽王府，那位安玉公主更是一氣之下，與蕭禹大鬧一場，後來沒過多久，就從譽王府里傳出，王妃自縊離世的消息。

  門外傳來輕叩的聲音，「開二爺，樓下有客人想要見您。」

  店中跑堂上來給王邢傳話，王邢眉目一緊，剛剛還覺得自己，平靜下來的內心，多少還是有些憂惶。

  「將軍，我…還是緊張。」那日去與顧逞談收茶葉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穆嚴在一旁搭話，心裡雖然發虛，但好在沒有露餡。

  今日對方是楚國的王爺，同顧逞一介臣民的氣度肯定不同，王邢這番也是理所當然。

  如果說讓一個曾經征戰沙場，有過舔刀飲血的武將，去舞刀弄槍，那是順手就能拈來。

  可讓如此兒郎，去學商人談價標碼，迎聲堆笑，連黎民都不屑的事，是實屬難為了。

  「我多年未在都城，西楚的人里都認不得我，我陪你一同，你莫要慌張。」

  有了穆嚴的話，王邢本黝黑面上，神色才算鎮定了下來。

  樓下靠外的一張桌前，周晉堯正興致的打量著過往的行人，想要多了解一些關於大梁的風土人情。

  邊上的裘司農提醒道：「殿下，那黑面的就是您要見的茶葉過商。」

  來人青色布衣，體型魁梧健壯，身高有八尺，面上膚色黑紅，方腮虬髯，手臂粗壯。

  瞧著倒像是常年在外風吹日曬的模樣，周晉堯思量，這個過商恐怕還是個練家子，轉即一想，覺得也是合理。

  過商一路南漂北泊，在路上遇上什麼樣的人都有。

  如果生意做的大，賣的貨金貴，沒個會武功的護貨，怕是那麼多茶葉，早就被山頭的強盜榧子搶了精光。

  從轉角後面，隨後又跟出來一人。

  一身絳紫色長袍，腰上珠白寬腰帶，上掛玲瓏腰佩。

  面上濃眉入鬢，深邃的眼眸下，一顆如血色的淚痣，在稜角分明的臉上，好似神來之筆，讓英氣俊逸的面龐，添上一抹妖冶。

  此人一現，正瞧著這邊方向的幾人，皆是一怔。

  嘆天下竟然還有，生的這般妖孽和英氣共存的的男子。

  難免又想起，昨日他們宿下的那間舍館裡，見到的女子，一身月白羅裙，面色亦是仙姿佚貌，盡態極妍。

  裘司農上前招呼兩人過來，將他們互相介紹。

  周晉堯和氣說道：「開先生怕不是真正的過商吧！」

  這話一出，王邢心底一驚，正要側目看向穆嚴。

  只見周晉堯又緩緩道：「這位怕才是主事的當家，你只是他的護衛，本王可有猜錯。」

  以為已經徹底露餡，原來只是虛驚一場，王邢這才鬆了一口氣，

  輕鬆說道：「這位王爺真是好眼力，當事的確實是我家少爺。」

  說完這話，王邢心裡一併拋去了，原有的要談價論事的緊張感，心裡歡快，只要演好一名護衛守在旁邊就行。

  穆嚴這才開口道：「小民行商多年，時常與我家僕人這般出現，倒是沒有幾人像王爺，能一眼並看出的，小民欽佩。」

  他出生武將之家，長輩皆不是讒佞之人，對他的教育也是仁人忠良。

  他能說出來這麼幾句話，倒是要感謝羅凜。

  或者說是，更應該感謝羅仲志的吹噓拍馬，對羅凜的影響。

  才使得羅凜即使作為一個書院助課，私下裡也是巧舌滑嘴，在他面前時更甚。

  「先生怎麼稱呼？」

  「小民姓禾，名白少。」

  穆字拆開左禾為姓，右上為白，右下少去掉兩撇，就是穆嚴嘴裡說的，這一時想的過商名字。

  「禾姓應該是稀姓！」

  楚國百姓不比他國，人員稀少，論姓他幾乎沒聽說過，禾這個姓。

  對著稀有的姓氏，周晉堯也是好奇。

  又看穆嚴的通身氣度不凡，面相極佳，語氣里沒有半絲卑躬卑敬，平淡如常。

  他更猜測，穆嚴定不是出自一般的尋常商戶之家。

  「禾先生應該不是一般的普通商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