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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逆風鏖

2024-09-02 20:22:42 作者: 阿長

  裴澄練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哥哥。」皇后忍不住走出來,問,「退一步說,橫波如今一人便過得比從前好嗎?」

  燕國公極寵女兒,從頭到尾都不曾干涉過裴橫波的婚事。只是她在同慕容梟分開之後,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靈性,比以前更加枯萎了。

  裴橫波的確過得不好。

  「那你是何意?」他反問道,「讓澄練嫁給燕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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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再次沉默。

  只不過這次她看向裴澄練,似乎是在詢問她的意思。

  「是我配不上小王叔,還是小王叔配不上我?」裴澄練抹了一把淚,跪得直直的,「今日三哥哥豁出去,索性我也豁出去講給您聽:趙海棠死了之後,我才同小王叔說了我的心意,他一個啞巴,他能對我做什麼?還不是我先勾|搭的他?爹,我實話同您說,倘若您要我同他分開,不如當場打死了我吧!」

  燕國公高高地揚起手,作勢要打她。

  「哥!」皇后驚聲道。

  裴澄練閉上了眼,卻沒往後縮,反而將臉向前湊了湊,瞧模樣是來真的。

  可想像中的巴掌卻沒有落下來。

  她不敢睜開眼,只聽到皇后命令道:「都下去吧。」

  宮人垂首出了大殿,只餘下他們幾人。

  李老夫人本想再看看戲,眼見著老太太正睨著自己,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對皇后道:「老身先去後頭瞧瞧太子妃。」說罷也離開了。

  該走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剩下的多是一家人,氣氛倒沒有剛剛那樣劍拔弩張。

  「哥哥是忘了成璧了麼?」皇后慢慢地走向前來道,「你這樣做,同爹又有何異?」

  這個名字就像被積塵覆蓋著的銅磬,乍然之下發出震聵人耳的巨響。

  燕國公看著女兒,忽而回想起二十年前的成璧,她的面容同裴澄練重合在一起——而自己的就像當年的父親,也是這樣高高舉起了一隻手。

  不同的是,昔日揚起的手掌重重落下,今日的他卻沒有。

  如今父親病入膏肓,已然不能同人交談,卻只記得二十年前那件事。病入膏肓早該駕鶴西去之人,卻因此執念遲遲未離去。

  燕國公放下了手,盯著女兒問:「你不害怕嗎?你不擔心你會像你姐姐那樣,日後或許要一人孤身終老?」

  裴澄練不敢置信地睜開了眼。

  原以為自己必要挨上一巴掌,沒想到爹竟然沒有打她!

  「我今日不害怕,明日也不後悔!」她凝視著父親的眼睛大聲道,「我就是想同小王叔在一起,我想照顧他,將他養得白白胖胖的,然後天天帶我出去玩兒…小王叔是啞巴,可我聒噪話多,只要他不嫌我,我也不嫌他!」

  燕國公呼出一口濁氣,不知是不是氣懵了,看起來竟比剛剛平靜了許多。

  皇帝此時已是焦頭爛額,不過心中卻輕鬆了不少——自打蕭純喪妻後,他終身大事也成了個疙瘩,澄練雖然年紀小,可若是兩情相悅,倒也不無不可。甚至說,這門親說來極為合適,倒比趙海棠還要匹配得多。

  皇帝斟酌了一下,看向蕭純,問:「阿純,你又是如何想的?」

  蕭純說不出口,可他早便跪下了。聽到問話後握著裴澄練的那隻手更緊了些,又磕了個頭。

  意思很明顯,他也是中意這丫頭的。

  「舅舅,不妨遂了澄練的意思吧。」太子蕭琰道,「澄練也是我妹妹。」

  這句話更像是承諾——倘若日後太子繼位,有他這句話在,不論結果如何,將來的皇帝也會護著她。

  「哥哥…」皇后用徵求的眼神看著燕國公。

  燕國公被這幾人逼得沒辦法,想起早逝的成璧和奄奄一息卻仍惦記著成璧的父親,無奈地揮了揮手:「隨你們罷。」

  裴澄練簡直不敢相信——就這樣成了?

  皇后頻頻向她遞眼色,可她卻瞧不見似的,先是笑,笑完了又哭,哭的時候還抱著燕國公的大腿,眼淚鼻涕全都蹭到親爹的袴褲上。

  「謝謝爹…爹對我最好了…」裴澄練淚眼婆娑地道,「我爹是世上最好的爹…」

  蕭純無以為報,又沖未來岳父磕了個響頭——今日磕頭磕得多,前兩日的傷口又開始破皮了。

  世上第一好的爹此時連腿都抬不起來,相比之下另一個爹就顯得沒有那樣近人情。

  「父皇,靈鑒他…」蕭琰遲疑了一下,「不如…」

  「不如什麼?」皇帝面色猙獰地回頭。

  太子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外頭那丫頭來歷恐怕除了老三,就只有他知道——那是慕雲歸的女兒,從徐州一路到京中,如今又走到老三身側,這可不是一般姑娘能做的。

  皇帝也有皇帝的苦衷,若要保她平安,便不能將她的身份公之於眾,否則便是承認太子當年辦事不利,進而將更多人拖下水。

  哪知老三吃了熊心豹子膽,竟將一步險棋走到他臉上——這不是蹬鼻子上臉是什麼?!

  「你們如了意,可不要想著得寸進尺。」皇帝指著外頭還抱在一塊兒的倆人道,「但他倆,絕對不行。」

  皇帝極為生氣,聲音也大,蕭瑧聽得清清楚楚。

  可他本就是桀驁之人,同皇帝常有齟齬,並不在意皇帝說了什麼。

  「別擔心。」他一下一下地輕拍著李星儀的脊背,貼在她耳邊輕聲道,「過兩日天氣暖和一些,我就帶你去東海。我得報說慕大人去過東海,說不定能找到他生前所鑄的那尊佛像。佛像上刻有梵文,定能尋到些蛛絲馬跡。」

  蕭瑧壓根不顧皇帝說了什麼,只同李星儀說著他下一步的打算。

  李星儀收了淚,笑著點頭說好。

  皇帝見蕭瑧沒有反應,甚至將他說的話當做耳旁風,便知這逆子怕是早便做好了今日的打算。

  皇帝又低頭看了看蕭純——怕是這對也被這逆子利用,當做了他的跳板吧?

  畢竟李星儀身份不可外泄,如今卻成了相府唯一的大小姐。相較之下,本應是叔侄關係的蕭瑧與裴澄練關係微妙,更容易受人攻訐。

  皇帝頭疼不已——所以說,從頭到尾都是蕭瑧這逆子在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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