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予我妻
2024-09-02 20:22:37
作者: 阿長
賞不賞的,李星儀倒是不在意。
除了重查父母命案,她如今再無它求。可這兩樁案子,前者已經過了十年,若要翻案除卻去敲閶闔門前那兩隻大鼓,便再也沒有其它的法子可行;母親的案子時間更為久遠不說,燕王蕭純也曾多次上書,卻因證據不足最後不了了之。李星儀並非自不量力之人,相反,她十分小心謹慎,既要為父母之事想辦法,又不想辜負如今待她好的人。
看到皇帝下衣擺,李星儀已沒有初次面聖時的緊張。
她從容地撩衣跪下。
給什麼賞賜呢?李星儀不在乎,她真正想要的,皇帝怕是也給不了。至於其它,想要的都有了,也變無所謂了。
「哪有讓功臣長跪的道理。」皇帝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起來罷。」
李星儀聽話地起身,依然眼觀鼻鼻觀心地望著皇帝的下衣擺。
「如果朕沒記錯,這已是第二次。」皇帝溫和地道,「此次你進宮,是因為凌相收了你做養女,同太夫人一道來的?」
能聽得出來,他已經刻意將嗓音壓得溫柔些,可仍是有些令人心悸的餘威在——尤其是這樣近的距離,李星儀聽著仍是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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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父皇沒有記錯。」太子替她答道,「所以兒臣想替她向父皇討個恩賞。」
皇帝有賞賜的意思,點了點頭,又問李星儀:「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李星儀想了想,實在不知道要什麼,便搖了搖頭。
皇帝不禁也愣了一下,笑問:「是不想要,還是暫時想不起來要什麼?」
「回陛下,實在不知道想要什麼。」李星儀老實答,心道我要的您怕是給不了。
皇帝又笑,卻說:「那就先欠著,等你想起時再——嗯?老三?」
李星儀覺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起初還以為是皇帝或者太子,嚇了一跳。
再望過去,蕭瑧不知何時竟走到了她的身側,握著她的手跪在皇帝跟前。
突如其來的一幕使大殿一陣唏噓之聲。
李星儀的腦子亦是一片空白。
「父皇。」蕭瑧挺直了身子仰頭跪視皇帝,「兒臣初見李星儀時,是在京郊三十里一處破落蕭瑧邸舍之中。因徐州一案兒臣行事不當,父皇削去兒臣爵位,日日只聽四面楚歌。兒臣從前並非慈悲之人,只在見她時動了一次惻隱之心,像是有上天引導,必要兒臣救下那位落水小姐——這是兒臣同她第一次碰面,也是從那時起,兒臣發現她身上秘密眾多。兒臣知曉,若是出手相救,日後必會引來諸多麻煩,事實也的確如此。」他頓了頓,看了李星儀一眼,繼續道,「可即便如此,兒臣想的卻是,只要眼前之人是她,那些麻煩又算得了什麼?也是自那之後,兒臣期待下一次、每一次同她相見。今日父皇開心,兒臣也斗膽一次——求父皇將李星儀賜予兒臣做妻。」
唏噓之聲漸止,長寬十丈有餘的式乾殿內鴉雀無聲。人人屏住呼吸,靜默地消化了簡王所言,並為之震驚。
李星儀已辨別不出心跳旋律,只覺得額角與耳內突突地脹,唯有蕭瑧握住她的那隻手的溫度讓她保有一絲理智。
她膝蓋屈了一下,軟軟地跪在地上。
「蕭靈鑒!」皇帝深吸一口氣,怒聲振聵喝道,「給朕滾出去!」
蕭瑧像是早便料到會有此結果,無奈地笑了笑,鬆開李星儀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不過他並未走遠,而是跪在式乾殿前方的月台上,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意。
眾人見狀,眼神從簡王移到李星儀身上。
李星儀沒有說一句話,只伏地同皇帝磕了個頭,隨後起身朝蕭瑧奔過去。
事發突然,另李星儀措手不及,可心中卻掀起一片狂瀾,鋪天蓋地竟是歡喜。
同馮翊的一段過往實在令她難過,她騙馮翊在先,所以並無立場去指責。同理,在面對蕭瑧時,李星儀也不是沒有想過退卻。
她的不安在於身份不得暴露於日光之下,她曾想過自己的感情也會同身份一樣鼠行於陰影之中。
他卻早已知道。
李星儀甚至做好了打算——這段情意會因蕭瑧不得已迎娶其它世家貴女時而消亡,又或者說,蕭瑧不願放棄她,又不能娶她,只能一面迎娶別人,一面同她進行見不得光的拉扯。
以上這些,李星儀統統想過。
可她還是願意去賭一場,她押上全部的信任,她想賭蕭瑧的心如他眼睛那般清澈。
李星儀奔來,見他跪得直挺挺地,在看到她時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深。
李星儀跪坐在他身前,卻沒有笑,甚至還落下了淚,一滴一滴地砸在膝上。
「哭什麼?」蕭瑧抬手替她拭了淚。
李星儀搖頭,看了他很久,才哽咽著問:「為什麼?」
倘若他不說,便不會受罰。或許可以熬一段時間,等想出妥帖的辦法之後,再正大光明地在一起。而不是像今日這樣突然告訴皇帝,他的兒子對曾騙過他們所有人的女子有了情意。
這是最直接,也是最笨的方法。李星儀不懂,如蕭瑧這樣聰明的人,怎麼用了這樣笨的法子去將這件事告知皇帝呢?
李星儀淚流不盡似的,而蕭瑧卻不厭其煩地用指腹一點一點幫她拭去眼淚。
「因為我不想再等了。」他說,「自那夜你主動吻我起,我便晝夜難眠,每每閉眼時總會想你。這段時日過得實在艱難,只有見你時才被安撫一兩分。有時半夜驚夢而起,總擔心你會突然離開——誠然你入相府是我的手筆,可是我也後悔,因為我不知如何待你才是好,我怕你被他們寵愛後便會疏遠直至離開我。」
李星儀拼命地搖頭:「怎麼會…」
「很久之前你便怕我,我不知如何靠近你。而你最重視你父母,所以我拿此做誘餌,只為困住你。」蕭瑧用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頰,慢慢道,「我本就不是好人,這些話也本想等你習慣同我一處後再說…可是現在,我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