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道生一
2024-09-02 20:21:38
作者: 阿長
「前幾天還冷著一張臉拒人於千里之外,今天突然就妥協了。」裴澄練拽著蕭純的衣裳帶子道,「是打量我年紀小,人好騙是不是?」
上一秒沉溺在親吻之中的人猛然被清醒撈起,蕭純看著她泛著水光的唇瓣開闔,壓根沒有聽見她說了什麼,只是心有不甘地再次貼了上來。
裴澄練本就有些生氣,不說清楚了又哪裡會如他的意?當下又將他推到一邊。
「你不說清楚了,誰給你親?」她怒道,「我就這麼賤,一次又一次地上趕著來給你倒貼?從前或許是,可是現在…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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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蕭純是個啞巴,他哪會說話?
裴澄練也想到這層,托著他的臉又道:「我平時是傻了一些,但終身大事兒上我可不能含糊…剛剛我想著跟你說完便走,以後就放下了。可這回是你先勾我的,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要個話。你說不出話,就得給我立個字據出來。」
說干就干。
裴澄練送了他的衣裳帶子,起身去翻箱倒櫃地找紙筆。
尋來紙筆後,她半蹲在蕭純跟前,沖他努努嘴:「喏,寫吧。」
蕭純拿著筆,一臉迷茫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不像是作假。
「好像除了趙海棠你也不曾娶過其他女子,這麼倒像是有些為難你。」裴澄練看了一會兒,道,「你就寫你對我是什麼感覺,或者說在你印象中,我是到底個什麼樣的人——這總不難吧?」
蕭純拿著筆,看著眼前這張空白的紙,腦子不比這張紙好到哪兒去。
因為對待感情,他自己也同這張紙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對裴澄練是什麼樣的感情,也不知剛剛為何想要親吻她——只是心裡想,便做了。
如今的他也有些後悔,自己口不能言,又新喪妻,最重要的是,他比裴澄練大了十幾歲,大出了一個輩分。
裴公家的女兒,什麼都不缺。這讓蕭純不禁想,自己能帶給她什麼呢?
現在清醒過來的他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剛剛居然一時衝動,做下那樣禽獸不如之事。
他一抬眼,又看到裴澄練滿是期待的神情。
「快,快寫呀!」
她的臉因激動而泛紅,下唇還帶著抹水色,嬌俏的臉像是角落裡的那株山茶,無論之前他如何對待過它,依然盛放過這個嚴冬。
蕭純喘了口氣,看著那張紙,一時不受控制,寫了個「一」。
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想讓她留下,他想試試,因為在那件事之後,他便不想再回京。裴澄練像個異數,魯莽笨拙地闖入他晦暗的房中,就像今日,他不信有人專程為他而來,可她偏偏卻來了。
他知道,說些漂亮話,或者畫一隻紙鳶就能輕易打動這年輕而愚笨的小姑娘的心。
但他沒有。
「一」又是什麼含義呢?是不知要寫什麼,所以敷衍她的嗎?
蕭純垂下眼。
哪知裴澄練接過那張紙,笑容綻得更大了。
「『一』?那意思是,我在你心中是獨一份的意思嘍?」裴澄練直接給了自己理解的答案,十分之滿意。
蕭純張了張嘴——不是,他沒想過…
但裴澄練卻沒有容他有一絲解釋的機會,她又去翻箱倒櫃,終於找出來一盒乾巴巴的印泥,逼著他簽了字又摁下指印。
蕭純眼睜睜地看著她將那張紙吹了又吹,然後小心翼翼地收進袖中。
做完這些後,裴澄練又看了他一會兒。
「我不是在做夢吧?」她使勁兒掐了掐自己的臉,紅紅的眼睛又開始掉眼淚,也不知是疼得還是有其它原因。
「其實我沒想過有今天。」她慢吞吞地移了過來,一屁股坐在蕭純腿上,慢慢地靠近他懷中,「姐姐說,遇見喜歡的人時該是天地為之失色,滿眼只剩下那個人。可我不是姐姐,我沒覺得慕容梟哪裡就那樣特別,但我覺得你最特別——不然我怎麼不覺得他們好看,只覺得你好看呢?」
蕭純有些無措地伸出了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我不嫌你話少,你也不要嫌我話多。」她道,「我這麼笨,若我再不說話,你不就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了?」
蕭純苦笑——他怎會嫌她話多?倒是他自己,一個啞巴,該被嫌棄的人是他才對。
裴澄練朝他懷裡又拱了拱,問:「那…咱們現在這樣算什麼呢?」
算什麼?
蕭純想,現在便算是在一處了?
他單手抱著她,仰頭看向空中。
從窗欞瀉進的幾束光打在床榻上,莫名讓人覺得舒適溫暖。
蕭瑧曾說他是有情人,他未層去深究這個詞背後的含義。
如今好像明白過來,原來侄兒一早便看透了他。
世上這樣多的人,總有人在他心中最特別。從前是成璧,後來便是她了。
但她與成璧又是不一樣的存在——成璧之死令他痛苦,她卻讓他感覺溫暖和放鬆。
蕭純慢慢將頭靠在她的肩上。
裴澄練一愣,旋即開心地伸臂緊緊地摟住了他。
「我運氣真好!」她笑道,「趙海棠剛下了葬,我這算不算撬她的牆角…唔,我日後再也不提她了好不好?你也不要提,以後只看我,好不好?」
不等蕭純給出反應,她又摸摸他的背,感覺有些瘦骨嶙峋,又開始絮叨:「太瘦了,你太瘦了,這樣下去可不行!你不知道你剛來時候我見著你,簡直心疼死了,罵了趙海棠不知多少天,她是不是不給你飯吃…噯?我是不是又提她了?嗐,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裴澄練的嘮叨卻讓蕭純笑了出來。
他摸了摸裴澄練的頭,卻又覺得這個動作像是又將她當做小孩子,便改為撫摸她的後背。
他開始想,如果他與裴澄練生活,那麼將來的日子一定會很有趣。
只是如何同兄嫂說?
裴澄練險些成了他侄媳,他又大了她十幾歲…
兄嫂的意思很明顯,應當不會加以阻攔。只是國舅那邊…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裴澄練壓根就沒想到這層。
她現在最想乾的,除了小王叔,便是同小啞巴分享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