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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明日死

2024-09-02 20:21:30 作者: 阿長

  裴澄練雖然害怕,但她更害怕見不著蕭純。

  「那,讓人看過沒?」裴澄練問,「別再是…」

  皇后也是這麼想的——別再是趙海棠也跟著回來了吧,那也太嚇人了點兒。

  

  「藍請讓帶人去了,不過阿純說自己沒事兒,就是做了噩夢,不讓我們擔心。」皇后道,「陛下為了公主他們的事兒被煩得焦頭爛額,還未來得及去瞧。」

  馮公主強闖宮廷卻從車上跌落以致昏迷不醒,這已成了眾所周知的事。

  裴澄練也不喜歡馮公主——誰叫她污衊三哥哥是殺人兇手來著,如今可不就是報應麼!

  「姑母,我想去瞧瞧燕王殿下。」裴澄練求道。

  裴澄練自小就喜歡黏在蕭純屁股後面,皇后早就習以為常,雖說沒了婚約束縛,卻依然認為二人不過是叔侄情誼,探望也不無不可。

  裴澄練順順利利歡歡喜喜地奔去了含章殿。

  燕王妃雖已逝去,畢竟發喪在永安宮。含章殿也只是將她生前用過的東西或埋或燒,並沒有像永安宮一樣布置得滿眼縞素。

  含章殿宮人比顯陽殿少了不少,或許是因為知道燕王在休息,只三三兩兩地在宮院之內,見了裴澄練遠遠地施上一禮,又回頭忙活自己的事。

  裴澄練頭一回正兒八經地邁進含章殿。

  哪怕是座上百年的宮殿,只要住的人少,稍微一打掃便又煥了新。

  裴澄練看到殿前水台,總會想起趙海棠施虐的那副場景,本還有些怕的心情又被怒意所侵占,挺直了胸脯便向里走去。

  過了水台向後,便是含章殿的鳳椅,是蕭純生母吳修儀坐過的。鳳榻後便連著寢殿,如今只有蕭純一個人住在裡頭。

  裴澄練的手觸上寢殿的雕花木門,剛想喚他,卻沒有出聲。

  她這個時候來,會不會惹他生氣?

  裴澄練頓時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賤得慌——沒見著的時候天天想,後來在永安宮見著了,他讓她少管自己的事。

  這可不就是賤得麼!

  裴澄練當即便想要離開。

  剛走回去兩步,她再次回頭,一鼓作氣地推開寢殿木門走了進去。

  殿內窗戶關得緊緊的,偶有一兩束光投射而入,帶起空中細小的灰塵。兩側垂下的金絲帳後,已經熄滅的孔雀宮燈垂落了脖頸,眼中是一片漆黑。盡頭的簾幔亦是放下的,隱約可見一張巨大的床榻。

  紅木地板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雙鞋,是成年男子的尺寸。

  裴澄練看了看那雙鞋,知道他在裡面。

  「王叔?」她邊向里走邊喚道,「您病了嗎?澄練來瞧您了。」

  說罷才發覺自己稱呼未改,便又乾乾巴巴地加了聲略顯生澀的「殿下」。

  她知道自己喊了也沒有用——他又不會說話。

  她瞧不清楚床上究竟有沒有躺著人,索性又上前兩步,一把掀開了床邊的幔帳。

  床榻上竟空無一人。

  見被褥是有些凌亂,像是有人睡過的,裴澄練便彎下腰摸了摸。

  還是熱的。

  裴澄練不明白——人去哪兒了呢?難不成去了宮廁?

  好不容易來看他一趟,如今卻撲了個空。

  裴澄練嘆息著,起身便要走。

  然而一轉頭卻被嚇了一跳。

  蕭純就站在她身後,也不知站了多久,正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沉沉地盯著她。

  他身上穿著一件月白寢袍,因是將將起身不久,尚未來得及攏好前襟,露出一小片清瘦卻結實的胸脯。袍下赤著腳,腳掌寬厚,腳踝極細,帶著莫名的脆弱感。

  裴澄練腦子一白。

  「我…我…」她結結巴巴地道,「我來…他們說您生病了?」

  蕭純一言不發,只是盯著她看。

  裴澄練指著窗戶道:「生病的人不能總是關窗戶,要多通風才是…她走了,您更應該好好照顧自己。」

  蕭純依然沒有反應。

  裴澄練總覺得他不太對勁,想了想又問:「他們說您是做了噩夢才這樣,姑母也說,八成是從外面帶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進來了。送人時穿的那些衣裳都燒了吧?宮裡頭是懂規矩的,他們辦事最讓人放心了。再說,您是天潢貴胄,那些邪祟自是近不了您的身。我猜您是心病…可越是心病,越得好好出去走一走,多曬曬太陽才是。」

  她說得口乾舌燥,這才意識到想來地底的炭燒得太旺,門窗又一直緊閉,悶熱得厲害。

  他一直沒什麼表情,裴澄練不免有些失落。

  只是倆人站在床榻邊說話,多少還是有些曖昧了。

  「有些熱,您不覺得嗎?」她不自然地道,「您若是不願意通風…那也都隨您吧。以後的日子您自己過,想怎樣就怎樣吧…」她又半垂下頭,「反正也同我沒關係,我操心個什麼勁兒呢…」

  蕭純依然那樣看著她,眼中不帶有任何情緒。

  「對了!」裴澄練突然欣喜道,「三哥哥不娶我了…您知道吧?」

  蕭純點了點頭。

  「我一直將三哥哥看作自己的親哥哥。」裴澄練說,「出了這檔子事兒,我不覺得丟人,反倒輕鬆些了。日後若是…」她頓了頓,有些心虛地偏過了頭,「日後若是中意的人能娶我就好了…」

  裴澄練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完時已經紅了整張臉。

  可蕭純依然沒有任何表示。

  裴澄練的心漸漸冷了下來,便打算離開。

  她繞過他,往門口的方向走。

  走的時候心口還在跳。

  她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這樣舍皮舍臉的,到底是為什麼呢?

  她的羞澀已經這樣直白地表現出來了,難道他還是不懂嗎?

  或者說他懂,只是一直以來將她當做小孩子看待而已。

  想起這個,裴澄練的心情便更加糟糕了。

  若他若真回了封地,她怕是一輩子都見不著他了。

  每當想起這個,她就會難過——若是一輩子看不見,那同死了又有什麼兩樣?

  他若明日就死,那她今日會做什麼呢?

  裴澄練驀然轉身,朝著蕭純奔來。

  她的力氣太大,動作又太突然,一下便將人頂倒在床榻上。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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