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原物主

  「寶寶，你不高興了？」凌太夫人忽然又問，「剛剛你怎麼哭了呢？」

  李星儀扯起一個笑，說：「沒什麼…婆婆，您餓不餓？是不是還沒用早膳？」

  「寶寶陪婆婆吃。」凌太夫人也笑，「你在婆婆跟前，婆婆才有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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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星儀靦腆地一笑，下了榻，趿著鞋便出了門。

  凌太夫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像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李星儀一腳剛踏出了門，府內的狗腿子們便聚了上來，看猴似的圍觀她。

  「小姐長得真是俊，怪不得老夫人天天念叨。」

  「您這些年都去哪兒了，怎麼也沒回來瞧瞧？」

  「對呀對呀，老夫人天天惦記您，人都魔怔了。」

  這讓李星儀怎麼說？說凌太夫人是認錯了人，她不過是同故人長得像？

  老天爺，怎麼偏偏就她遇上了這些事兒。

  還沒開口，凌相便走了過來。

  剛剛幾個來圍觀的僕婢立馬四散而開。

  凌相眼疾手快抓住了最後的那個，拎著他的後頸問：「打量我不在，便要來嚇唬你們小姐？」

  「對啊對啊…」那小僕習慣性地說著，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後，又趕緊否認，「相爺又不娶妻，大家都懷疑您是…」

  凌相眯著眼冷笑：「懷疑我是什麼？」

  小僕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朝著夥伴聚集的方向望過去，見他們拼命搖著頭。

  「哎，反正大家都對小姐好奇嘛！」小僕縮著脖子道。

  凌相將他丟去了一邊，又轉身對李星儀說：「這幾個東西沒有別的本事，整日只知在府邸四處亂竄。若是嫌他們聒噪，讓人拉下去打上一頓便是。」說罷丟下那小僕便離開了。

  小僕被打多了，皮實得很，並不怕，反而朝凌相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李星儀是半道做的相府小姐，可凌太夫人與凌相此前惦念了許久，早便置備好了一切——大到屋宅僕婢，小到首飾衣物，沒有一樣缺漏的。

  她在簡王府時也並非沒被照料過，只是蕭瑧孤僻，不喜歡有人近身侍奉，除卻蕭伯與青陽之外便再難見其他人。

  一刻之後，李星儀便吃上了來相府的第一頓飯。

  凌太夫人既能帶出一位丞相，走的自然也不是尋常路。念書的錢不能省，在吃喝拉撒上卻是省了又省。

  然而丫頭跟小子總是有區別的。

  凌相坐下來時，看著桌上從未出現過的雞糝魚翅和胡桃蒸餅時酸得難受。

  「娘…」凌相忍不住開口，「您不是說魚翅要用雞湯煨好幾日，既費雞又費火候…」

  凌太夫人左腳為右腳脫下了鞋，隔著襪踢了兒子一腳。

  「費的又不是自家的雞、自家的柴火，你問這麼多作甚？！」她罵過兒子，又對先前那被揪了頸子的小僕道，「北北，給你們小姐盛上一碗，看合不合她的胃口。」

  北北哎了一聲，麻利地上前盛好了碗，咽著唾沫端到李星儀跟前，直勾勾地盯著碗口說：「對呀對呀！這玩意兒可是用雞湯吊了兩天呢，我天天守著，那叫個香哇！都說簡王好吃喝，可他喝過北北吊的湯嗎…」

  凌相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李星儀笑了下，嘗了一口說：「味道真不錯。」

  「喜歡就吃點兒。」凌太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瞧你瘦的下巴都尖了，小丫頭就是要胖胖的才好，才能健康長壽。」

  凌相看了母親一眼，悶頭繼續吃喝。

  一頓飯下來，有二位長輩盯著，李星儀吃得臉都發脹，最後實在吃不下了，凌太夫人才肯放過她。

  這一頓實在豐盛，李星儀在相府中來迴轉了五六圈兒才得以消化。

  李星儀憑欄向北而望，那裡是魏宮的方向，不知那人在不在其中。

  北北鬼鬼祟祟地來到她身邊，隔著柱子露出一隻眼。

  「小姐，外頭有人找您。」

  「誰會找我？」李星儀蹙眉——難不成是馮府的人追上門來了？

  北北從柱子另一邊繞了過來。

  「是個老漢。」他簡單形容了那人的外表，最後又補充道，「相爺見他了，還叫他不要來煩你。不過，他好像沒走，不知還在不在。」

  聽北北的描述，李星儀覺得極大可能是蕭伯。

  她剛走出去兩步後又走了回來，問：「你為何同我說？不怕你們相爺罰你？」

  「對呀對呀，我就愛給相爺添堵。」北北笑嘻嘻地跑遠了。

  李星儀加快步子去了前門，卻未見到人。

  她以為人已經走了，正要回去，轉身時卻聽到一陣咳嗽聲。

  李星儀回頭一瞧，見蕭伯果然站在相府門前的石獅子後。

  李星儀左右望望。

  門房假裝沒看到他們，轉過身去掏了掏耳朵。

  李星儀拾起裙擺出了門，快步奔走到蕭伯面前。

  「蕭伯！」她道，「殿下他…」

  「噓！」蕭伯示意她小聲，又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張薄薄的紙，「王府已經被禁衛圍了，如今任何人難以進出。殿下早先便料到今日會有事發生，命老奴提前出府，去方寸閣將此物拿來交還給您…」

  李星儀以為是書信，急忙接過。

  然而攤開後卻發現，竟是方寸閣地券。

  「殿下為何要給我這個？」她急聲道，「殿下既已預料到有今日，可有留下什麼吩咐？」

  「殿下只猜到今日定有兇險，卻沒想到他們會殺害燕王妃。」蕭伯搖了搖頭，又問，「小姐可知『方寸閣』是什麼？」

  李星儀是去過方寸閣的，當時太子妃在方寸閣辦孟冬宴，因承天廊突然斷裂而導致眾女眷落水一事到現在也還記得。

  「知道。」李星儀卻不明白，「殿下為何要將它給我？」

  蕭伯嘆了口氣，道：「殿下幼時得過風寒，在太醫署時偶然入過聽風苑，在那裡撿到一副庭院草圖，自那時起便想著要建圖上的那座院子——便是方寸閣了。」

  「聽風苑？」李星儀看著地券，手指微微發抖，「難道說，方寸閣竟是…」

  蕭伯點頭：「不錯，那副草圖正是慕大人的初稿，殿下承建。所以方寸閣於您，不過是物歸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