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兩相惜

  李星儀沒得說。

  一來，她不覺得自己能同裴澄練成為朋友；二來，如今的她在蕭瑧羽翼之下，說難聽些便是不上檯面的情婦，而裴澄練是蕭瑧正兒八經的青梅竹馬，帝後欽定的小兒媳，她不能，也愧於同裴澄練做朋友。

  「我…對不住你。」她忍不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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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澄練還是個心大的，沒有往其他地方想，倒是同李星儀賠罪道：「怨我，你生病的時候你身邊人來找過我，可惜那一陣兒我被爹圈在家裡，哪裡都出不去，沒辦法幫你…你一個人硬撐著，肯定很難受吧？該說對不住的是我才對…」

  她不說還好，她這麼說，李星儀更覺羞愧了。

  「我…」李星儀低聲道，「我不該來的。」

  裴澄練沒聽出她的畫外音，只當她為馮翊成親而心碎，如此一來倒與自己同病相憐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剛剛瞧見好戲沒有？」她迫不及待同李星儀分享剛剛的好消息，「差羽迎親呢，路上被人撞了誤了吉時不說，臨門又跑了…哎呀呀，可見這太子妃的妹妹也不怎麼樣嘛，怎麼連請她下轎都不肯，人就走了呢？哎，你說，差羽現在去哪兒了呢？」

  李星儀苦笑了下，自然也沒同她說，撞人的那個是他們的人，轎子裡的也是她。

  裴澄練偎在李星儀臂膀上，撅著嘴道：「看，他要死要活非要娶她，人還沒過門呢，就不想要她了…可見男人的心易變，當時瞧你是個寶，可日後誰說得准呢…太子妃的妹妹如今丟人丟大了，馮公主也不待見她，像是不想看到她那張臉似的。她今後的日子，難哦…」

  李星儀微覺詫異——從前的裴澄練是最不會傷春悲秋的，她沒心沒肺的，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人。

  怎麼如今看她，倒學會了傷情呢？

  李星儀低聲靠近她，問：「你沒瘋吧？」

  若是放從前，她敢問這句話，裴澄練一定要豎著眉頭來擰她了。

  可現在的裴澄練只是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哼哼著道：「我沒瘋，我好得很。小啞巴，我同你講，現在的我已經不是我了——我悟了。」

  「你悟了？」李星儀一頭霧水，「你遁入空門了？你悟什麼了？」

  裴澄練抬起手，隔空寫了個「情」字。

  李星儀見狀，當下便想到三日前裴澄練來尋蕭瑧時，她看到的那一幕。

  裴澄練應是喜歡他的吧？

  李星儀只覺得腹內湧起一股酸水兒，算得她有些倒胃。

  她咽了口唾沫，狠狠地壓下這種難受的滋味，強笑道：「倒也沒什麼不好，你與殿下自小相識，門當戶對，早該便悟了的。」

  裴澄練更是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若是喜歡三哥哥還好，可她不喜歡三哥哥，這話又不能同小啞巴明說，否則她會覺得自己真的瘋了。

  放著好好的佳婿不要，瞧上不會說話的有婦之夫，關鍵這有婦之夫還是他們的長輩！

  裴澄練捂住了臉——這叫她怎麼同小啞巴傾訴呢？！

  然而再李星儀看來，裴澄練捂臉卻是因為她害羞。

  這下李星儀便更不是滋味，肚子裡的酸水一股一股地往上冒，還混著長樂剛剛給她的雞腿味兒。

  裴澄練悟了，她也悟了——情情愛愛能帶給人什麼？同馮翊的這一段叫她覺得訣別如同裂心，真正體驗了一回什麼是痛不欲生；同簡王並沒有開始，然而光是夾在他們未婚夫婦中間便能感受到這股油膩的酸氣兒了。

  裴橫波也早就注意到了李星儀，一直在看著裴澄練同她互動。

  片刻後又覺得釋然了——果然帶這丫頭出來散散心是好的，雖說馮翊成親有些砸了，可碰上了這丫頭的故友。雖說裴橫波也不信妹妹能交到什么正兒八經的朋友，不過能讓妹妹心情好，最好能讓她忘了燕王的便是正經朋友了。

  裴橫波滿意地回頭。

  正當她們都在胡思亂想之時，席間又來一人。

  李星儀抬頭，見一婦人款款而至。

  這婦人約摸四十歲上下，保養得倒是極好，長得也十分面善，透著讓人舒適的感覺。

  馮公主見了她，遠遠地便揚手同她打招呼，並向諸人道：「清霜是駙馬的表妹，夫婿姓周，在朝中任職。進京日子不長，所以你們應當不曾見過。」

  胡清霜來遲，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住在馮府的這段時日裡，沒有一日不向馮公主問安，加上事兒又少，倒是很得馮公主的喜歡。

  「孩子鬧騰，我擔心會衝撞了諸位，將他安撫好才來。」胡清霜說著，盈盈施禮，「既來晚了，我便自罰一杯。」

  馮公主笑著讓人上酒，胡清霜一飲而盡，將空酒杯展示後又放回托盤。

  馮公主指了指她下方的席位，胡清霜退讓一番後才落了座。

  眾人見馮公主身邊還空著一席，心中有些訝異——既不是為了胡清霜，那麼還有誰來？

  有人便問：「還有貴客將至？」

  馮公主笑了笑，對眾人道：「的確是位貴客，也是從前大家都認識的。我賣個關子，讓大家猜一猜她是誰？」

  有人猜是太子妃，便有人說太子妃在安胎，今日必不會來；有人說太子妃的祖母，馮公主的臉色沉了沉，便無人再提；又有人說是凌相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母，馮公主搖了搖頭，說不是。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能坐在馮公主身邊的，京中還有誰？

  見人遍猜不中，馮公主才笑了，又聽一陣腳步聲翩然而至，像有十數人的陣勢，便道：「她來了。」

  裴澄練飲了兩杯酒，正倒在李星儀胳膊上胡言亂語。忽然一陣香風而至，惹得她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誰啊？！」裴澄練揉著鼻子問。

  然而一抬頭，便見讓她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消失之人攜了一眾宮婢聲勢浩大地來到了跟前。

  「趙海…唔…」裴澄練話說到一半兒，便被李星儀捂住了嘴巴。

  趙海棠從前是京中有名的才女，高齡未嫁，最終被皇帝親自賜婚給燕王作正妃，倒也成過一段佳話。

  只是身份雖然顯貴，可燕王卻是個啞巴。跟隨其回封地之後，她也漸漸地淡出了眾人眼線。

  馮公主喜歡的人並不多，趙海棠便是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