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暗恨生

  馮翊不顧風雪侵阻，一路快馬加鞭回了東宮別苑。

  別苑前的宮人見他去而復返，驚呼道：「小淮陽君！迎親不可走回頭路！」

  馮翊乖張慣了的人，哪裡聽得進別人的說教？

  他看也未看這些人一眼，下馬直奔別苑深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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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李星儀走後，荻花便一個人住一間院子，孤寂得很。

  東宮方向一早便有嘈雜聲傳來，不久前更是熱鬧，因今天是太子妃妹妹出嫁之日，嫁的正是小淮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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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荻花嘆了口氣——若不是她，當下嫁給馮翊的便是星儀了。這樣一來，星儀便不用走，還能風風光光地出嫁。

  正當她準備起身幹活時，院門「砰」的一下被人一腳踹開。

  荻花嚇了一跳。

  馮翊大步走進來，掃了她一眼後便進了屋。

  屋裡屋外沒有看到人，他出來後走到荻花跟前，問：「她呢？」

  「誰？」荻花懵了一瞬。

  「裝什麼傻？！」馮翊咬牙切齒道，「她到底在哪兒？」

  荻花回過神，這才知道他是來尋李星儀來了。

  她對自己有怨，畢竟她是小人物。可像小淮陽君這樣生來高貴之人，怎麼也只盯著那張臉看呢？

  「星儀走了。」荻花沒好氣地道。

  馮翊聽後，一張俊臉霎時變得扭曲。

  他又進屋掃了一圈，可無論怎麼看怎麼是一個人生活的痕跡。

  馮翊出來後厲聲問：「她走哪裡去了？」

  「自從小淮陽君上次來後，她便病了一場，好了之後便走了，你拉十匹馬也追不上。」荻花平靜地道。

  「她病了？」馮翊驚愕了片刻，隨即又垮起一張臉質問，「病情如何？為何不派人告訴我？」

  荻花聽後怒極反笑：「小淮陽君說的這是什麼話？來同她決裂的是您，要同她老死不相往來的是您。她病不病的，與您又有何干係？」

  馮翊吐出一口濁氣，儘量使自己平靜下來，道：「我現在沒工夫同你廢話，我只問一句：她到底去了哪兒？！」

  往日裡小膽的荻花這會兒也不怕事兒了，梗著脖子道：「她走了！她要去西域，要去北地，總之要遠遠地離開這個傷心地！」

  馮翊的拳頭攥得死緊，最終卻鬆開了手。

  「今日我來，便打算不計前嫌原諒她。只要她跟我回去，妻妾一同進門也不錯。」他道，「既然她走了，這個福分自然也沒有了——或許你有法子能告訴她，但只怕那時候已經晚了。」

  他丟下這句話後，轉身大步離去。

  荻花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呸！『妻妾一同進門』？你想得美！你願意了，我們星儀還不願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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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馮翊剛出了別苑，馮府的人便圍了上來。

  「剛剛迎親時才來過，公子怎麼又回這地方了？」

  「無事，只是想起落下了一些東西。」馮翊回頭看了眼別苑的院門，沉聲命令道，「回府！」

  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們還當他要逃婚，如今看來卻並不是。

  不過無論怎樣，人能同他們回去便好。

  馮翊坐在馬上，不悲不喜，神色難辨。

  他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有雪花時不時打在他面上。

  從前他一直覺得，自己喜歡的是李星儀的那張臉。可巧出現了張一模一樣的臉，時機正正好，索性便娶了。

  可這些日子以來，他越發覺得無趣——同是不開口，李星儀卻是鮮活的，雖說總是生氣，但卻並非真的在責怪自己，她是溫柔而堅韌的姑娘——唯一一樣缺點，便是她騙了他；而他那出身高貴的妻子木訥、死氣沉沉不說，有時還會用一種奇怪的近乎詭異的眼神探視著他，令他毛骨悚然。

  現今的馮翊十分迷茫。

  他究竟看上的是那張姣好的臉，還是她這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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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家族多強盛，馮翊鬧的這一出都成了笑話——其實，這場姻緣本來便是個笑話。

  李星儀坐在青廬帳中，肚子已經餓癟了。

  馮家準備好的東西她不敢吃，誰知道馮公主有沒有讓人在裡面下毒？

  像她那種人，什麼事兒做不出來？

  肚子餓，坐得腰也疼。

  李星儀又忍了一會兒，聽到外間聲音漸小了，琢磨著這時候賓客已經到得差不多。

  她剛動了動腿，帳子外頭便有人小聲喚：「小姐？」

  李星儀聽著像長樂的聲音，便咳嗽了一聲。

  長樂撩起帳迅速閃進來，手裡還提了個包裹。

  「您先換上衣裳隨我出去。」長樂邊說邊將包裹放在她身邊，「待會兒等殿下一來，他們便要去迎接，便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邊。到時候咱們的人將新娘抗回來，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

  李星儀解開包裹隨意瞧了瞧，裡頭是一套嶄新的禮服。

  「若是到時候有人發現您，您假扮來宴的賓客即可。殿下會幫您絆著他們。」長樂道。

  李星儀沒抬頭，隨口問道：「那殿下呢？」

  長樂笑著回答：「殿下說，不用擔心他，還能有人扣下他不成？」

  李星儀「嗯」了一聲。

  這兩日她都不曾同蕭瑧好好說話過，可他仍是和從前那樣，處處都為她想。

  可不知怎麼的，今天她的心口一直咚咚地跳。

  她不斷地勸慰自己——應是假扮新婦緊張罷了，沒有其它可擔心的。

  然而就在她準備更衣時，外間又有一陣腳步聲由遠至近而來。

  她們二人俱被嚇了一跳。

  「你在我旁邊，裝作我的婢女。」李星儀低聲說著，順手將包裹里的衣裳藏進裙擺中。

  馮駙馬站在青廬帳前，對左右道：「你們先下去，我有事要交代她。」

  隨侍的人躬著身子退遠了，心道出了這樣丟臉的事，倒也不怪他親自來道歉。

  見人走遠了，馮駙馬才對著帳子問：「我能進來嗎？」

  李星儀自然是不能出聲的。

  長樂清了清嗓子，道：「駙馬大人請進。」

  話音剛落，馮駙馬撩起帳子走了進來。

  他看到長樂時，面色有一瞬間的愕然。

  「這位是…」他蹙眉問，「怎麼剛剛不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