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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你是勇敢的姑娘

2024-09-03 16:42:14 作者: 花愁

  這件事兒塵埃落定,經濟官司便沒什麼懸念了。

  擇日開庭,專門審理。

  法官宣讀完庭審結果,場內一片譁然,宴芷然大喊大叫著,被壓了下去。

  常青禾望著寒溪,深深地鞠了一躬,無聲說了句對不起,轉身跟著法警往外走。

  寒溪死死也咬著下唇,眼前一片模糊,仿佛回到小時候,自己怯怯地邁進常家大門,常奶奶和養母欣喜歡迎自己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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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母是個善良的女人,記憶中她總是在幹活,很少說話。

  放學後,寒溪總愛依偎在她身旁,要麼寫作業,要麼只是靠著她,彼此誰也不說話,都很踏實溫暖。

  可是,養母身體不好,沒過幾年就死了。

  在她的葬禮上,常青禾哭得涕淚橫流,卻被常奶奶大罵。

  原先寒溪不懂,不懂他們母子之間,為什麼會有那麼深的隔閡。

  後來她終於知道了,常青禾年輕時當混混,被仇家追殺,差點被人砍死,是他老婆奮不顧身衝上去救了他。

  可憐的女人,肚子上被人扎了三刀,差點成了篩子。雖然撿了一條命,卻也落下不能生育的毛病。

  常奶奶一輩子要強,恨鐵不成鋼啊。

  在某一次常青禾醉酒之後,她想把兒子罵醒,誰知一時說漏了嘴,把寒溪身世的秘密給抖落了出來。

  寒溪話不多,明明已經聽到了,明明氣得渾身發抖,可她一點都沒表現出來,依舊像平常一樣。

  她萬萬沒想到,領養自己,給了自己家的溫暖的常青禾,居然是害死父母的兇手。

  她怕,怕自己無意中的舉動,惹怒了那個壞蛋,怕把自己的小命也搭進去。

  她就那麼忍著,忍到夜深人靜,所有人都睡著之後,起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常家。

  她就是這樣,果敢利落,從不遲疑。

  可是現在,常青禾以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把以前的恩怨做了了結。

  她的心,卻又止不住悶悶地發疼。

  以前她總覺得常家欠自己很多,現在事情反轉,她好像欠他一句真誠地感謝。

  寒溪不管不顧沖了過去,大喊了一句「等一下」。

  常青禾頓下腳步,微微揚了揚頭,轉身看向寒溪。

  明明眼裡亮晶晶滾著淚水,嘴角卻掛著笑。

  「常叔叔」,寒溪艱難喊了出來,「謝謝你今天幫我,我以後會照顧好奶奶的。」

  寒溪深深向他鞠了一躬,常青禾捂住臉,嗚嗚哭了出來,哭完一擦眼淚,豪邁道:「不就八年嘛,很快的,你讓奶奶好好保養身體,等我出來再孝敬她老人家。」

  寒溪點頭如搗蒜,眼淚如飛。

  .

  人群散去,夏芹卻坐著沒動。

  蘇羽有點詫異,突然想起夏芹以前提到,蘇大富是她的遠房表哥,於是準備安慰她幾句。

  蘇羽伸臂攬住夏芹的肩頭,輕拍兩下,說道:「夏媽媽,您別難過了,壞人伏法,您表哥他泉下有知,也欣慰了。」

  畢竟事不關己,安慰的話說起來,也只是浮於表面的同情而已。

  夏芹閉了閉眼,一臉痛苦表情,咬著牙狠心說道:「蘇羽,我跟你說件事兒,你千萬不要怪我。」

  「什麼事兒,您儘管說。」蘇羽依舊一臉純真。

  「蘇大富,他~~是你的親生父親;而我,是你的親生母親。」

  夏芹聲音哽咽,幾乎泣不成聲。

  蘇羽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春日解凍的冰河,慢慢有了變化。

  他微微偏頭,試探著問:「您說什麼?您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夏芹拼命搖頭,一把抱住蘇羽,「我沒開玩笑,我說的都是真的。當年蘇大富跟著宴同盛為非作歹,我勸不住他,一氣之下回了娘家。

  我跟他分手了,可你那時候已經在我肚子裡有八個月大了。我沒有辦法,我只能把你生下來。」

  「生下來之後呢?扔掉?」

  蘇羽那雙眼,從未有過的冰冷,定定望著夏芹,不錯眼珠地看著她,「是你做主,把我扔到福利院門口的,對嗎?」

  「不是,是我媽媽,我媽媽說一個女人帶著拖油瓶,是沒有辦法再婚找到好男人的。你剛生下來,我連看都沒看上一眼,她就把你抱走了。」

  夏芹嗚嗚地哭著,從未有過如此恐懼失去的時候。

  蘇羽兩肩無力垂下,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喃喃說道:「既然把我扔了,又何必再找我呢?」

  「蘇羽,蘇羽,你不是我,不懂我的感受。」夏芹慌不擇言解釋,可說了半天,好像讓蘇羽誤會更深了。

  他痛苦地抬頭望著她,眼角掛著淚,聲音沙啞得像是刀刃滾過磨刀石,「我要怎麼體會你的感受呢?把親生的孩子拋棄,然後明知道他是誰,卻不相認,讓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無父無母,不知道自己是何來路的野孩子嗎?還是說,你怕我現在還是個拖油瓶,阻礙你尋找自己真正的幸福?」

  「我不是那個意思,蘇羽,你別誤會。」夏芹慌亂十足,忙去拉他的手,卻被蘇羽揮手躲開。

  「以前不相認,以後也不必相認。你不如就讓我永遠糊塗著,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永遠當一個野孩子的好。」

  蘇羽蹭一下起身,搶先朝外走去,走著走著,邁開兩條大長腿跑了起來。

  夏芹驚慌失措,為自己的魯莽後悔,生怕他衝動之下,再做出什麼傻事來。

  她慌忙小跑著去追。

  寒溪跟常青禾道別後,轉身就看到唐小靈左右為難,一副驚慌的樣子。

  「小靈,羽哥呢,到底怎麼了?」寒溪一把拽住小靈的胳膊,緊張問她。

  「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唐小靈到現在腦子還亂著,三言兩語也解釋不清。

  覃韜剛去庭審書記處,把庭審記錄拿過來,等著寒溪簽字呢。

  唐小靈急得直跺腳,嘴裡喃喃叫著羽哥。

  寒溪想也沒想,推了她一把,催道:「你先去追羽哥,我這邊結束之後給你打電話。」

  「那~~那你小心點。」唐小靈抓起包,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偌大的審判庭,無關人等都離開了,只有書記員、寒溪、宴辭青,以及他們各自的律師。

  當庭宣判之後,判決書需要過幾日才能拿到。

  庭審記錄需要雙方簽字,以確認程序合規合法。

  寒溪飛速看了一遍,在覃韜的授意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宴辭青看得比她要認真,仔仔細細看完,才在她名字旁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告別書記員,四人沉默著走出法院大門。

  「寒溪」,覃韜跟寒溪熟絡之後,便也跟著蘇羽一樣,叫起了她的小名,「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覃韜掏出鑰匙按了一下,不遠處一輛車閃了閃燈。

  「覃律師,這陣子真是太謝謝你了,官司打贏了,我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也可以卸下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又飄起了雪花。

  今年的雪可真多啊,下起來沒完沒了。

  寒溪揚起臉,望著暮色四合的天空,嘴角浮起一絲苦笑,「不瞞你說,長這麼大,我還從沒好好看過這個城市呢。

  以前日子過得匆忙,我就像一個蝸牛,背著沉重的殼,一刻也不能放鬆。今兒算是把重擔都卸下了,我父母在天有靈的話,也應該感到欣慰吧。」

  覃韜對她很是同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經很棒了,我從沒見過一個小姑娘,像你這麼厲害的。」

  寒溪狡黠一笑,「我厲害嗎,全當你在誇我吧。」

  「我說的是真的,你很堅強,也很勇敢,很多男人都比不上你。」

  覃韜轉頭看看四周,來往都是腳步匆匆,著急回家的行人。

  宴辭青和康銘,也早已經乘車離開。

  他猶豫了半秒,問道:「你一個小姑娘,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不介意的話,我陪你走走吧。」

  理由冠冕堂皇,可寒溪從他眼角發現了一絲別樣的東西。

  她笑了笑,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不用陪。我小時候學過跆拳道,功夫還行,普通毛賊近不了身的。」

  她故意說笑,不等覃韜開口,已經自顧自轉身沿著人行道往前走了。

  她頭也沒回,沖覃韜擺手。

  都是聰明人,拒絕的話不用說透,彼此已經明了。

  他無奈搖頭,嘆了口氣,上車離開。

  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就那麼隨意漫步。

  心裡被填得滿滿的,開心、喜悅、心酸、難過……

  她想仰天大喊,可人來人往不斷,終究沒有舍下面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宴辭青身穿黑色羊絨大衣,圍著格子圍巾,兩手揣在兜里,正站在梧桐樹下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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