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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頂罪

2024-09-02 18:52:23 作者: 金十三叔

  趙瑾堂盯著趙澈看了許久,這才開口說道:「你可知,目無尊上,擅闖崇德殿,忤逆父君,在宮中施巫蠱厭勝之術,該當何罪?」

  趙澈冷眼看著上首的趙瑾堂,一句話都沒有說。

  若說上回玉溪宮鬧疫病之事趙澈已然對他這父皇寒了心,那麼這一回,當重華殿地底埋藏著的巫蠱人偶被挖出後,趙拓竟連半分辯解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關進了宗人府後,趙澈對他的父皇已經徹底死了心。

  這宮中不止嫻妃一個妃嬪,趙瑾堂也自然不止他一個兒子。人一旦坐上了皇位,看著江山在手,對身旁的一切都會生出無邊的猜疑與戒備。

  平日裡他們請安時的一句話,宮宴上親自斟的一杯酒,在趙瑾堂看來,都有可能是對他手中至高權利的覬覦之心。

  皇子們漸漸長大,皇帝卻日漸老去,等待著終有一日,這眾多兒子中的一人終要從他的手中接過這大好河山。

  趙澈以為自己這十六年來已經看透了他的父皇,處處小心謹慎,不露鋒芒。

  可東宮太子一死,諸皇子之間的那種長久以來都維持著的微妙平衡忽然就被打破了。

  趙澈最後抬頭看了上首的皇帝一眼,終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他這父皇疑心極重,一旦認定的事實,便不會再受動搖,此時再做辯解,也已然是徒勞了。

  當重華殿中的那個巫蠱人偶被挖出來之時,趙澈心裡便明白,他與阿兄之中,註定要犧牲一人,如此才能暫時平復父皇心中的猜疑與怒火,好讓母妃往後在後宮,不至於腹背受敵,如履薄冰。

  而他們兄弟二人之間,顯然阿兄更能擔此重任。

  趙瑾堂看著一言不發的趙澈,有些心累地揉了揉眉頭,「來人,將六皇子關進宗人府,朕便當沒有這個兒子了。」

  話音剛落,守在殿中的內侍便一擁而上,一左一右將趙澈架起便直接出了大殿。

  嫻妃跪在院中看著滿頭是血的兒子,心疼得泣不成聲,從懷中掏出帕子就想要給他擦拭血跡。

  「澈兒……」

  趙澈一甩胳膊,掙脫了那兩名內侍來到嫻妃面前。

  「母妃,兒子沒事的。待阿兄出來,你們往後可要小心著些。」說著,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殿中正給趙瑾堂端茶的陳貴人。

  「如今萬貴妃被禁足,陳貴人與七弟那邊也萬不可掉以輕心。」

  趙澈還想再說什麼,卻忽然被跟上來的內侍一把拉開。

  嫻妃看著兒子決然離去的背影,心中悲涼一片。

  想她一入宮闈十多載,起初的幾年每日都沉浸在傷春悲秋之中,後來有了兩個兒子,也習慣了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知道關起宮門來過日子。

  可有些事,該來的總會來。兩個兒子如今都已經長大了,漸漸地便成了旁人追求權柄路上的絆腳石。

  有些麻煩,躲了一次便永遠都還有第二次。如今自己身為娘親,竟還要兩個兒子來保護……

  她跪在地上用那沾了血漬的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便聽見身旁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嫻妃娘娘,您先回宮吧,陛下說,四殿下不日便會回到重華殿中。」

  內侍冷冰冰地丟下一句話便走了回去。

  嫻妃面無表情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不顧膝蓋上傳來的劇痛,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著崇德殿的門口走去,背卻挺得筆直,慢慢消失在了宮門之後。

  阮封年一直站在殿中靜靜地看著,當嫻妃的身影已然看不見之時,許久沒說話的陳貴人這才上前幾步,伸手在趙瑾堂的胸口輕撫著。

  「陛下您彆氣壞了身子。如今六殿下去了宗人府,想必過不了多久,他便能想明白,再回來給您賠罪的。」

  陳貴人這話說得著實巧妙。

  若只是御前失儀,亦或是擅闖崇德殿這等罪名,回來磕個頭認個錯,指不定也便這麼過去了,可如今四皇子與六皇子事涉巫蠱之術,且還直接牽扯上了皇帝的龍體安康。

  哪怕趙澈身為皇子,也定然逃不了一頓重罰。

  阮封年方才觀聖上的模樣,覺得他好似已經消了點氣,可如今被陳貴人這麼一說,恐怕又要不好了。

  果不其然,趙瑾堂冷笑一聲,「賠罪?攤上了詛咒父皇這種罪名,他以為自己還回得來?」

  陳貴人聞言趕忙打住了話頭,可如今該點的火都已然點夠了,接下來便看著趙瑾堂如何將這火燒到玉溪宮的頭上便是了。

  陳貴人走後,趙瑾堂一人在殿中坐了許久,而後,他揮手喚來了秉筆太監,「擬旨,六皇子趙澈,革去黃帶子,即日起貶為庶民,流放西疆。」

  這秉筆太監往日裡都是時常侍奉在內殿的,方才趙瑾堂的話他一字不落地都聽見了,可他沒想到,皇上這回竟是動真格的了。

  他趕忙取來一卷明黃色的聖旨,研好了墨便直接站在一旁起草,末了還將擬好的聖旨一字不落地誦讀了一遍,見趙瑾堂點頭,這才小心地捲起擱在了御案之上。

  由於昨日晚間鬧了那麼一出,阮封年上值之後便一直待在崇德殿,領著御前侍衛與御林軍將整個崇德殿圍了個密密實實,夜裡連一隻鳥兒也飛不進來。

  直到第三日的凌晨,另一班崗的侍衛這才從他手中接過了護衛崇德殿的職責,將他換了出來。

  阮封年心中依舊想著前幾日在崇德殿中發生的那一幕,以及嫻妃走後聖上還未頒下的那一道聖旨。

  當他快要道永華門之時,腳步忽然停了下來,一個拐道便往玉溪宮的方向而去了。

  玉溪宮外的宮道依舊如往常那般,時不時有提著木盒的宮人快步走過,可玉溪宮的宮門自那日起便開始緊閉。

  阮封年想了想,腳下一轉便來到了玉溪宮的角門處,這是原先江含枝時常進出的地方,隱蔽,不易被人察覺。

  他伸手扣了扣門,可另一邊並無人回應。

  阮封年等待了許久,就當他以為不會再有人來開門之時,這才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宮人模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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