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通風報信

  繁素方才正在小廚房親自下廚為嫻妃準備早膳，忽然就聽見原先江含枝住的西側殿邊的角門被人敲響了。

  自從那日重華殿巫蠱人偶之事在宮闈傳遍之後，嫻妃便藉口閉宮休養，將玉溪宮的灑掃太監與宮女都放出去了一批。

  一來是為了將剩餘幾個尚未露出馬腳的釘子一併拔了，二來，經此一事，往後的玉溪宮定然是門可羅雀，也用不上這許多宮人每日忙前忙後了。

  因此，如今繁素不僅要在內殿伺候嫻妃的日常起居，就連每日的三餐都需要親自帶著僅剩的一名廚下嬤嬤一同完成了。

  原先歡聲笑語的玉溪宮幾乎在一夜之間便成了如此蕭索的模樣，就連繁素這個在嫻妃身邊待了近二十年，早已看慣了起起落落的老人來說都忍不住唏噓不已。

  這宮中，捧高踩低是家常便飯，如今皇上暫且沒有因為重華宮鬧出來的事遷怒到嫻妃頭上，對於他們來說便算是一個最好的結局了。

  因此，當繁素親自穿過西側殿將角門打開之時，看見門外站著的御前侍衛，著實是驚訝了一陣子。

  她見面前之人有些面熟，細想之下這才想起，那日在萬壽節的宮宴上，此人好似是與含枝點頭示意過，應當是宮中相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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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素想起含枝，便不自覺地對面前的阮封年也放下了一絲戒心。

  她上下打量了阮封年一番，蹲身行了個禮，這才問道：「這位大人可是有何事？」

  阮封年有些謹慎地看了看巷子口，見那不遠處的宮道上來往經過的宮人都未曾注意到這個角落，默了一瞬這才說道：「我想見見嫻妃娘娘。」

  繁素有些猶豫，這人可是御前侍衛，如此這般鬼鬼祟祟地跑來玉溪宮，萬一……

  可還不待她糾結完，身後忽然就響起了四皇子的聲音，繁素趕忙回頭看去，見趙拓果然背著手站在庭院中遠遠地看著她。

  「讓他進來吧。」

  有了趙拓的首肯，繁素不再遲疑，趕忙側身將阮封年從那扇小木門中走了進來，而後頗為謹慎地重新將門插上。

  阮封年見四皇子此時也在玉溪宮還愣了一瞬。

  幾日前他方才來上值之時，趙拓還在宗人府的大獄裡蹲著，此時站在自己面前雖說略露疲憊之色，可總歸還是全須全尾的。

  而如今距離事發也不過過去了兩日而已。

  趙拓此時卻絲毫不知阮封年心中所想，他直接將人引到了內殿。

  嫻妃這幾日因為趙澈的事情，夜裡都睡不好，眼下雖然趙拓已經安全回來了，可如今仍在宗人府的小兒子她同樣也格外記掛。

  當阮封年走進殿中之時，見到的便是一個眼睛紅紅，滿臉憔悴的嫻妃，與那日在崇德殿殿外跪著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看見眼前之人這副模樣，阮封年忽然就有些不忍心將自己那日聽見的消息告訴她了。

  可如今對於玉溪宮以及趙拓來說，該面對的總還是要面對，阮封年此刻能做的，也不過是提前給他們報個信，好讓他們有個準備罷了。

  權當……是嫻妃那段時日善待江含枝的報答吧。

  阮封年如此想著。

  嫻妃對阮封年並不熟悉，可趙拓原先與他卻有過幾面之緣。

  「微臣見過嫻妃娘娘娘。」阮封年來到殿內，恭敬地對著嫻妃行禮，可坐在椅子上的人卻無甚反應，只是點了點頭，連話都沒說。

  「是……皇上有何事嗎啊？」

  趙拓默了一瞬這才問道，可阮封年卻還是當下便察覺了趙拓稱謂上這明顯的變化。

  「有件事，微臣想著，娘娘與殿下還是有個準備為上。」

  阮封年此話一出，方才還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的嫻妃忽然就激動地站了起來。

  「他要如何？！」

  嫻妃雖並未指名道姓，可阮封年卻一下便猜出了這是在說陛下呢……

  他假裝沒有察覺到嫻妃失態之下不甚尊敬的語氣，開口說道：「那日娘娘回宮之後，皇上便下旨……」

  嫻妃與趙拓聽了這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偏偏阮封年卻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更是讓二人心焦不已。

  「你無需顧慮，直說便是。」

  阮封年又看了嫻妃一眼，這才繼續說道：「六皇子如今被陛下革了黃帶子，不日便要流放西疆了……」

  嫻妃聽了這話，整個人忽然定住不動了。

  細看之下，這才發覺她正抓握住趙拓的隔壁，手緊緊地握著，就連手背的青筋都顯露無疑。

  「娘娘，眼下還有些許時日，你們還是早做打算吧。微臣不能久留，先告退了。」

  阮封年到底與嫻妃和四皇子都不甚熟悉，也不知該如何出言寬慰。

  他見該說的話都已經說盡，這便轉身準備離開，可走了幾步後卻忽然被趙拓在身後喊住了。

  「你與玉溪宮向來無甚交集，緣何此番會專程來與我們送信？」

  其實自阮封年進門之時趙拓心中便十分疑惑。

  阮封年回頭看了他一眼，也不欲多解釋，「便當是……福報吧。微臣告退。」

  「福報……？」

  趙拓仔細咀嚼著這兩個字許久，直到阮封年的背影已經看不見，可最終還是沒能想明白。

  罷了，眼下還是六弟的事情最為重要，旁的，放放再說也不遲。

  阮封年出了玉溪宮之後便直奔永華門而去。

  這幾日他被困在宮中當值脫不了身，心中記掛最多的還是如今仍在國公府的江含枝。

  母親顯然不是很喜歡她，阮封年心中焦急，生怕這幾日將江含枝一人留在府上會受到欺負刁難。

  出了宮門，阮封年一路策馬往國公府趕去，當他回到府上之時，連馬都來不及栓便徑直朝著春江院快步走去。

  允興這幾日在院中可是等得嘴角都起泡了，當他終於看見少爺回府了之後，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小跑著迎了上去。

  阮封年繞到後院天井看了一眼江含枝的屋子，見那處門窗緊閉，他心中頓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身後追上的允興匆忙來到阮封年的身前，愁眉苦臉地看著那屋子說道：「少爺，含枝姑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