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我願意

2024-05-04 06:57:31 作者: 月黑

  一時衝動答應了。

  回過神來,臉紅得不行,也不哭了,抬頭眼睛亮亮地看著他。金色的眼眸深不見底,手指按在她的嘴唇,蠱惑道:「答應了就不許反悔。」

  「誰要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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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跳起來,抓住他的衣領。

  得了自由。

  又變成那個生龍活虎,讓人恨得牙癢的傢伙。

  劉海有些長。

  金色的眼眸盯著她,看得林雙絳一陣陣臉紅。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林雙絳轉過頭,一屁股坐在他懷裡,也不管男生發出吃痛的聲音。

  坐到重點部位了。

  林雙絳有些不好意思,捏了許弋繁的臉,哄道:「不疼了,不疼了哦。」

  「不疼才有鬼。」

  說完,低頭吻她。

  苦澀的感覺充斥這顆心,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大哥,你憔悴了好多。

  額頭擠出淡淡的紋路,眼底的青黑,在以往是根本看不到的。

  許弋繁眉頭皺著。

  眼睛微眯,深邃如宇宙,閃耀若黃金。

  好性感。

  離開女孩的唇,男生抿了抿嘴角,眉頭舒展開,仍舊看著她。

  「大哥,你好性感。」

  林雙絳脫口而出。

  許弋繁怔了怔,詫異地看著她。那天哭得那麼傷心,撕心裂肺的叫聲猶在耳邊,尚未成人,被他強行拖入欲望的深淵,真的知道什麼叫性感嗎?

  摸上男生的眉眼。

  一一描摹。

  心也跟著悸動起來。

  就是好性感。

  天啊,她未來的丈夫長這麼帥,真是要命。一想到那夜發生的事情,痛苦的記憶變得旖旎,充滿粉紅色的泡泡。也許她天生分不清受虐和愛撫的界限,自顧自傻笑起來。

  眼睛眯成一條縫。

  笑得喘不過氣。

  咯咯的清脆笑聲震得他胸腔也跟著共鳴。

  本來是可愛的笑聲,持續時間太長,硬是讓她笑出毛骨悚然的效果。許弋繁扳住她的腦袋,問道:「笑什麼?」

  「大哥,我是不是占你便宜了?」

  雲通市的大魔王,呼風喚雨,以一當十的扛把子。

  家境殷實吃穿不愁,長相帥氣,性格雖然強勢了些但是對待感情很認真。

  以後就算生小孩,也會長得很帥很美。

  這樣一想,她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最重要的是,他這麼疼她。

  還說愛她。

  後知後覺,林雙絳快樂瘋了。

  耳根一紅,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小傢伙,猜不透她腦子裡那些古怪的想法,讓他有些煩躁,反問道:「你占了什麼便宜?」

  猛地捧住許弋繁的腦袋。

  認真道,「大哥你說娶我,不會是騙人的吧?」

  仔細想想,男生之前喜歡的類型就算不是杜雲婕那款清秀美人,也該是胸大腰細人美活好的大姐姐才對。

  她這樣的豆芽菜。

  到底有什麼好的。

  苦惱,抓了頭髮,瘋狂甩兩下。想把自卑的感覺甩去,可是懷疑卻越來越深。

  腦洞太大,似乎都看到他婚後出軌的樣子。

  黑亮的眼睛蓄滿淚水。

  下一秒又要哭出來。

  摸了她的腦袋,強行把女孩拽入懷中,頭埋入微卷的發,淡淡的茉莉花香。沉默了一會兒,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苦澀,「是我占便宜了,笨。」

  林雙絳從他的懷抱抬起頭。

  不解地看著。

  想了想,吃力地將右腿抬上來,偏過頭去。

  「我的腳不能動了。」

  雖然花費許多人脈和金錢,可是收效收微,即便在國外待了大半年,也不過勉強控制住病情。

  「最終還是要截掉的……如果我不完整了,有一天無法照顧你……」

  過段時間就會發燒,最近特別頻繁。

  夜裡睡不著的時候,他就會翻看相關的資料。

  截肢的人,比普通人的壽命短。

  也許能免去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但是卻無法伴隨她一生,更何況,本來就大著六歲。

  捏捏她的臉。

  還是個孩子啊,雖然求婚成功。

  可是等到能結婚那一天,還需要幾年的時間。

  他的腳坑沒法撐到了。

  右腿比身體的其他部位要白,沒有生機的蒼白,肌肉也畏縮了,女孩試探著捏捏,抬起頭來看他。男生搖頭。沒有一點感覺。腳踝處的傷疤,像一隻巨大的蜘蛛,猙獰又可怕。

  如果得到及時救助的話。

  他不會變成這樣。

  如果不來找她的話。

  不會踩到獵人設下的陷阱。

  這一段記憶被她刻意埋藏了。悶熱的空氣,腐肉的味道,右腳的傷口沒有流血了,但是卻散發著濃重的腥臭。螞蟻、蒼蠅成群結隊趕來,他的臉色像紙一樣,怎麼也叫不醒。

  金髮也失去光輝。

  絕望、無助。

  那一刻她真的沒法去想以後如何,只想救他。

  手指捏著石塊刨挖泥土,企圖挖出一條通向上面的路,稍有進展,又立即遇到岩石的阻礙。

  她記得他叫她的名字。

  冰冷的大手握住她血肉模糊的手,輕輕叫:「林雙絳,陪著我。」

  溫度從強壯的軀體上流失,可恨的食腐動物聞腥而來。

  就算是太陽,也有燃燒殆盡的一天。

  她的太陽就要消失了。

  捧著男生的臉,看著乾裂的嘴唇輕輕動著,請求她陪著自己。女孩泣不成聲,身體極度缺水,眼淚從乾澀的眼眶冒出,滴落在他身上,直到乾渴。這世上最難過的事情,便是看著心愛的人在面前死去,無能為力。

  這世上最深的痛苦。

  便是想哭卻沒有眼淚可以揮霍。

  原來悲傷是一件那麼奢侈的事情。

  咬破自己的手腕。

  拼命擠出血液到他嘴中,男生想替她抹去臉上的淚痕。

  卻被腥熱的血液嗆到,頹然看著女孩。

  想阻止。

  可是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八月的樹林,茂盛的植在太陽的炙烤下,散發出草木特有的清香。她看著他的臉,祈求一個奇蹟。可惜女孩的運氣一向都不太好,想要的都會失去,在乎的都會破碎。

  愛人。

  家庭。

  未來。

  命運將她裹挾到無法出逃的洪流中,迫使她學會憎恨。

  還要她在憎恨中看出生的意義。

  她恨這樣的宿命。

  也感謝宿命終於對她網開一面。

  大哥。

  你不知道,你活著,我有多開心。

  猙獰的傷疤,隱隱泛著黑氣的小腿,截肢什麼的,在她看來一點都不重要。女孩撩起耳邊的捲髮,低垂著眼眸,俯身去親吻他腳踝的傷疤,稚嫩的唇碰到肌膚。毫無知覺的腿,顫了顫。

  他的心也跟著猛烈跳動,想去探究更多。

  可是女孩虔誠的姿態,讓他根本沒法轉移注意。

  將每一處蜿蜒吻過。

  她的臉靠在他的腿上,輕輕蹭。纖細蒼白的胳膊抱住即將被身體拋棄的小腿,像是母親懷抱著剛出生的嬰兒。

  林雙絳眼睛裡盛滿他看不懂的情緒。

  繾綣、婉轉。

  喉頭微動,她是他一手養大的寶貝。

  可是這樣嫵媚又聖潔的姿態,是從未見過的。全身的注意力轉移到右腳,該死,她原來還有這樣的表情嗎?

  「過來。」

  他聽見自己說。

  女孩抬眼,看他,露出燦爛無邪的笑容。

  緊接著撲了過來。

  幾乎是撞進他懷裡。

  「大哥,你就是化成灰都是我的,這輩子都不能跑的哦。」

  別說是截肢。

  就是只剩一個腦袋,她也會活到遙遠未來的某一天,等技術能將他的思維導出。

  那樣兩人就能再次相遇。

  「我也沒法跑。」

  男生無奈道。

  琥珀色的眼眸盛滿奇異的光彩,全是她放進去的。

  深吸一口氣。

  認真道:「我如果截肢了,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身體沒出問題以前,那個傢伙便虎視眈眈,雖然不知道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林雙絳只要和那個男孩站在一起,兩人之間就會豎起無形的屏障,誰也插不進去。

  更不用說現在。

  前幾天,他還見過靳寒。

  男孩變了。

  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成熟的男人。看她的目光也不再像以前,勢在必得,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在這種情況下,林雙絳真的還會選擇自己嗎?

  這個問題一直在心中盤桓,卻一直沒法問出。

  林雙絳看著他,認真道:「我願意。」

  如果能把我的心拿出來給你看,你一定會相信的。

  女孩定定看著他。

  嘴唇緊緊抿著,不過相互凝視了幾秒,他便控制不住自己,捂著眼睛,低垂了腦袋,陷入深深的自責。為什麼要把這種問題放到她面前,這不就變得,像是道德綁架一樣。

  可是不想失去。

  就算是道德綁架,用她的內疚做賭注,也想留住。

  真是自私啊,說什麼愛,不過是失去她,害怕又變成一個人。

  抱住許弋繁的頭,親昵地蹭蹭,女孩低聲安慰道:「大哥,不難過了,我這輩子嫁給你,下輩子還是嫁給你。」

  如果有下輩子,你還想娶我的話。

  抱住瘦小的女孩,輕聲道:「那下下輩子呢?」

  怎麼會問這麼傻氣的問題。

  「當然是嫁給你啊,不過人家說這輩子認識的人下輩子還會認識,萬一你變成我爹怎麼辦?」

  傷感的氣氛頓時散了。

  他想把她的嘴堵上。

  也確實這麼做了,許弋繁吻住懷中的女孩,捏住瘦削的肩膀。

  女孩長髮披肩。

  笑意盈盈看著他,苦澀醇香的茉莉芬芳撲鼻而來。窗外漫天繁星,忽然墜入他的心間,荒蕪的森林、乾渴的沙漠,很遠很遠的憂愁都變成澄澈的湖泊,住著一尾任性頑劣的美人魚。

  盪起漣漪。

  擺動魚尾。

  躺在他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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