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我愛你

  小熊餅乾的美味之處，在於你從何處開吃。

  先吃頭，還是先吃腳。

  或者整個放到嘴裡，享受它四分五裂的嘎吱感。

  眼睛被蒙住。

  林雙絳有些生氣，吃著餅乾也無法消解。最後氣不過，將餅乾盒子扔到一旁，嚷道：「我不開心了，我要吃糖果。」怕了她，男生坐在床上，將手頭的文件放下，捏著太陽穴，問道：「要吃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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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哪些？」

  「果汁軟糖、奶糖、椰子糖。」

  林雙絳兩腳一伸。

  仿佛一條鹹魚，腳搭在桌上，身子靠在沙發上，張嘴就哭：「你欺負我，眼睛蒙著看不到小熊，也看不到軟糖的形狀，還讓人家吃。」

  頭疼。

  蒙著眼睛，怎麼就不能吃了。

  他弄不懂。

  也不打算弄懂。

  撕了包裝，塞兩顆到女孩嘴中。

  祈禱能堵住她的嘴。

  不說話的時候恬靜可愛像天使一樣，鬧起來就像池塘邊的烏鴉，嘰嘰喳喳，討人厭得很。嗚嗚叫兩聲，對方不肯把手指抽走，一怒之下，乾脆把手指和糖果一起嚼碎。

  猝不及防被咬。

  男生倒退一步，失去重心差點摔倒。

  拉了一把扶手。

  身子前傾，壓到女孩身上，金色的眼眸緊緊盯住她。呼吸在耳邊，高大的身軀即便看不見，壓迫力還是很強。

  林雙絳有些害怕。

  往後縮了縮。

  辯解道：「色香味，吃東西的三個享受，你都不讓看東西，就是壞。」

  說完，挺了挺胸脯。

  尚未長成的花苞，在白色連衣裙下顫了顫。

  惡劣地捏了一下。

  林雙絳尖叫著捂住胸部，吼道：「你幹嘛？」

  「我看你還是太皮了，不長教訓？」

  「……」

  有種你再來一次啊。

  很想這麼放話。

  可是她很慫，知道對方發起飆來神仙也攔不住。遂換了那副可惡的嘴臉，癟著嘴巴，可憐兮兮道：「我身上還有好多傷呢，你看，好疼的——」

  說著，毫無防備地撩起衣服。

  斑駁的痕跡。

  淤青已經發黑。

  潔白的肚皮上就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更不用說其他更加嬌嫩的地方。男生捂了頭，頹然坐在沙發上，無奈道：「我不能解開你的眼罩，但是，你能不能乖一點？」

  女孩怔了怔。

  低頭，小聲道：「你抱著我，我就乖一點。」

  從剛才開始，許是煩她吃東西聲音太響，男生一聲不吭到了床那邊，讓她一個人在這邊胡吃海喝。

  只有在她出聲時，才會看兩眼。

  靜靜盯了林雙絳一陣。

  發現她的確是真心實意的。

  心中泛起絲絲甜。

  應道：「好。」

  拿了東西過來，將女孩攬在懷中。林雙絳這才不鬧了，吃一口，在他胸口吧唧一下，弄得對方痒痒的，實在受不了就只能騰出一隻手按住她的腦袋。

  力氣不大。

  足以讓身前好動的傢伙沒法自由轉頭。

  「小氣。」

  林雙絳嘟囔道。

  撕了七八包零食，四散放在桌上，小小的一隻趴著，這裡吃一點，那裡吃一點。

  渴了，便靠到男生的身上。

  軟糯道：「口渴。」

  「要喝水？」

  伸展雙臂，起身給她倒水。

  林雙絳搖搖頭，朝著男生揮手，示意他靠過來。一動不動地看了一會兒，想她也翻不出什麼花樣，遂靠過來。細碎的劉海在眼前，凌厲的眉眼在暖色的燈光下，皺到一起。

  猜測她的意圖。

  林雙絳猛地勾住男生的腦袋，湊了上來。

  他陡然瞪大眼睛，看著她直直咬上了他的鼻子。

  這是什麼操作？

  潔白的牙齒啃了兩下高挺的鼻樑，驚覺不對，伸手摸他的臉，找到嘴唇，笨拙地湊了上去。

  原來是要親他嗎？

  有些哭笑不得。

  鼻子隱隱作疼，可是卻很喜歡她這樣莽撞的舉動。

  虔誠地吻上，這一瞬，他好想看她的眼睛。那雙黑亮的，總是閃爍著狡黠光芒的眼睛，會以怎樣的眼神注視他呢？

  環住女孩。

  整個身子拼命往上抬，還是靠不到，乾脆拉了男生的衣領，讓他低頭。

  相觸的一瞬。

  電流遍布他的全身。

  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呢，大概是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感受。

  女孩試探著撬開緊閉的唇，呼吸相接。

  停頓一秒。

  義無反顧親了上去，笨拙地探尋。

  攬住她的屁股，方便女孩進一步動作。

  曖昧的喘息在狹小的空間裡格外清晰，她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也聽見他慌亂的呼吸。褪色的世界，又重新一點點染上顏色，比往日更加絢麗，更加鮮明。

  女孩笑了一下。

  狠狠親了上去。

  不再去找他刻意藏起來的舌頭，而是一個勁攫取男生口中的液體。

  糟糕的傢伙。

  真是可惡。

  原來說渴了，是在這等著他。

  他是她的水杯嗎？

  糟糕的傢伙。

  輕輕揉捏女孩腰上的軟肉，比平時觸碰更加柔軟，仿佛戰士卸去了所有的鎧甲，也像是刺蝟收起了禦敵的尖刺，露出肚皮。

  你可以摸哦。

  因為你是最靠近我心臟的人。

  眼角微紅。

  他按住她的腦袋，哽咽道：「林雙絳，你不恨我嗎？」

  戀戀不捨離開男生緊抿的唇。

  女孩用膝蓋墊在他的大腿上，歪頭，想了一會兒，認真道：「一點點。」

  大拇指掐在小拇指上，在他面前比劃一下。真的只有一點點。

  他不是個容易感傷的人。

  可是現在卻抱住女孩，頭埋在她的頸窩，沒出息地哭了。雖然極力克制，可是眼淚還是沒能忍住，胳膊處感覺到一陣陣的熱意，林雙絳拍著他的腦袋，安慰道：「不哭了，你哭我會心碎的。」

  把白天他說的話，原封不動還給他。

  我對你的愛，也是同等的。

  所以不要哭了。

  親愛的，深愛的大哥。

  女孩在心中默默禱告，不管是哪路神仙或者惡鬼，如果你此刻路過的話，請行行好吧，一定讓他們不要再分開，下輩子，下下輩子的幸運和幸福都拿走，沒關係。不管世界會變好還是更壞，只要跟他在一起都沒有關係。

  長久的沉默以後，男生取下了她的眼罩。

  略顯憔悴的臉。

  下巴上冒出青色的鬍渣。

  金色的眼眸，淡淡的光芒，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眼睛再次見到了。

  恍惚摸上他的眼睛。

  女孩笑著哭了起來。

  「大哥，大哥——」

  喜悅的眼淚不要命似的往外流，順著臉頰，從下巴處低落到他的衣服上，黑色的夾克印出一圈又一圈的圓。

  下雨了。

  是太陽雨。

  他看著她。

  她也看著他。

  彼此的眼中，印出對方的臉。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兩人像是走過了一生。

  「大哥，我好想你。」

  靠過去，蹭著他的臉頰，呢喃道。

  滿心的歡喜。

  男生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緊緊握住。掌心的溫度和記憶一樣熾熱，她靠在他身上，專注看著愛人的身影。時間都不忍心打擾這雙人，悄悄溜走了，月兒升起。

  一望無際的曠野，靜謐十分。

  他低頭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苦澀道：「我也想你。」

  雖然在你身邊。

  可是一度覺得離你很遠，做下那樣的事，本以為，這輩子兩人都不會有相見的一天。

  你的勇氣那麼動人，給了我面對你的勇氣。

  謝謝你，恨我只有一點點。

  將眼罩扔到桌上。

  男生摸了摸她的腦袋，將女孩手上的繩索解開，然後是腳上的繩索。林雙絳靜靜看著他，一瞬也不曾移開眼。

  「大哥。」

  「嗯？」

  「大哥。」

  「嗯。」

  「大哥，大哥。」

  猛地抱住他的腦袋，像長期流浪終於找到主人的小狗一樣，恨不得把尾巴搖斷，伸出伸頭去舔這張讓她深愛的臉。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掛念一個人到這種地步。

  從來不知道，原來愛是這樣的形態。

  你活著，我才活著。

  你不在的時候，我假裝還活著。

  也許這世上很多人都是這樣吧，失去了才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

  你住在我的心上。

  你是我的心臟。

  刺痛我、溫暖我，讓我感覺活著的溫度。

  男生被她弄得有些狼狽，伸手將頭髮弄好，朝著女孩笑笑，溫柔道：「我愛你。」

  「我愛你。」

  她亦說道。

  下一秒又哭了起來。

  從這一刻，心臟開始重新跳動。

  金髮不見了，黑髮襯得輪廓越發凌厲，長期以來，身體飽受折磨，精神也是如此，神情沒有以前那麼張揚，眼神也多了幾分痛苦，可是可是，還是她愛的那個人啊。

  漂亮的金色眼眸，在有些長的劉海背後，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怎麼還是這麼愛哭啊？

  將女孩的眼淚抹了。

  許弋繁嘆息道：「別哭了。」

  「想哭嘛。」

  她毫不退讓地看著他。

  「非要哭，來我懷裡哭吧。」

  淡淡的語氣。

  說完以後，將女孩抱到懷中，下頜頂著她的頭頂，整個身體的重量壓上來，沉重得讓她覺得天靈蓋快破了。

  偏對方不肯離開。

  捏著女孩的臉，唇邊帶著淡淡的笑。

  「我愛你。」

  「我愛你。」

  只要他一說愛她，女孩便會停止抽泣，認真回他。倔強又笨拙，哭成個傻子，和記憶里的人重疊在一起，她還是她啊。

  小小的一團。

  永遠在他的心上。

  是他的血肉。

  是他的心臟。

  是他刻在骨子裡最深的執念。

  「我說，你究竟要哭到什麼時候？」

  「我願意，想哭到什麼時候就哭到什麼時候，要你管。」

  「嫁給我。」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