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曠野長夜

  200克麵粉，不斷加水，調成糊狀。

  一點點鹽。

  用木勺攪拌，拉起，稍微粘稠一點下鍋才會有韌性。搬來凳子，右腳膝蓋跪在上面，用大腿的力量支撐，這樣在灶台前面站半個小時不成問題。熱鍋，刷上一層食用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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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一會兒，便將麵糊倒上去。

  林雙絳是聞著糊味醒過來的。

  著火了嗎？

  女孩心想，摸索著站起來，看不到面前的小桌，很快摔倒在地。

  頭磕到桌角。

  立馬腫了起來。

  男生轉頭，想也不想便過去，後果便是失去重心，也摔了下去。以前鍛鍊的底子在，堪堪扶住，半跪在地上，手肘差一點便杵到躺在地上的女孩。憤憤捶了一下地面。

  他去拉她。

  女孩扶著腦袋，晃晃悠悠坐起來。

  「著火了嗎？」

  「沒，沒有。」

  鍋里的麵餅在高溫的炙烤下，哄一聲，躥起火苗。

  糟糕。

  他掙扎著爬起，將火關閉。林雙絳鼻子動了動，空氣中的糊味越發濃郁，還發苦。心中一動，低聲道：「你在做東西嗎？」

  對方不說話。

  將鍋扔到一旁。

  頹然翻找柜子。臨時起意，準備不夠充分，除了一些半成品，竟然只找到一包水果軟糖，還是買東西的時候店家送的。坐到椅子上，撕了，挑出一顆草莓味的塞到她嘴裡。酸甜的水果氣息，馥郁十分，林雙絳用舌頭卷了，慢慢咀嚼。

  幸好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生心、帶針的玉米濃湯。

  這樣比較下來，「他」餵的軟糖。算是最良心的食物了吧。

  林雙絳鬆一口氣。

  一心想著怎麼抓到這個躲在暗處的傢伙，從昨天便沒吃飯，一直挨到今天。

  這顆軟糖，異常甜美。

  「我能再吃一顆嗎？」

  男生又捻起一顆，放到她嘴中。半透明的唇輕輕含住手指，嘴角的血痂稍微裂開，一點鮮血冒出。他忍不住去看她的臉，可惜眼睛沒蒙住，失去了心靈窗戶的參照，無法得知女孩此刻的想法。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指腹傳來。

  心中一動。

  含了一顆糖在嘴裡，叼著餵了過去。

  林雙絳怔住。

  伸手推拒。

  對方卻攬住她的後腦勺，微微用力，強制撬開嘴，餵著吃進去。而後便是綿長又霸道的吻，幾乎讓她窒息。

  咳咳。

  沒來得及嚼碎的糖果嗆在食道，女孩猛烈咳嗽。

  對方這才離開她的唇。

  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此刻，面前的人應該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才對。

  這種注目，讓人十分反感。

  皺眉，往後縮了縮，一直抵到沙發才停下。林雙絳抱著腿，將頭埋在膝蓋里，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面對這種全身心抵抗的姿態，對方低垂了眉，面無表情站起來。

  將平底鍋里糊掉的東西，全數倒進垃圾桶。

  窗外，太陽已經完全沉沒。

  整個世界陷入一望無際的黑暗。然而黑暗也有層次，天空有一絲泛白，大地是深沉而無望的黑色，曠野里，稀鬆傳來動物的嚎叫。

  心情格外寧靜、沉重。

  洗了鍋，重新做餅，從冰箱裡拿出黃瓜切絲，西紅柿切片。

  火腿放到鍋里稍微煎一下，均勻分到兩塊麵餅當中。

  想了想問道：

  「卷餅，你要吃甜的還是鹹的。」

  腦袋從膝蓋中抬起。

  小聲道：「甜的。」

  不管是粽子還是豆腐腦，都要吃甜的，沒想到吃個卷餅，如果有得選，還是要吃甜的。勺子在鍋邊敲敲，他端了盤子過去，坐下，將蹲在地上裝鴕鳥的女孩一把抱起。

  放在腿間。

  將品相最好的那個放到她嘴邊。林雙絳蒙著眼吃了一口。

  潔白的牙齒，細細磨著。

  看著怪可愛。

  女孩伸手去拿，兩人捏著一塊餅相互使勁。

  「你要吃嗎？」

  「要。」

  「吃了我的餅，就不能跑了。」

  「……」

  我當然不跑啦，到幹掉你為止都不會跑。

  林雙絳點點頭。

  男生有些開心，大方放開。

  得到食物，一口接一口吃起來。嘴包不下，往往咬一口，用手兜住，又將食物殘渣倒入嘴裡。看她吃得那麼香，對方開始懷疑也許甜的卷餅也很好吃，將自己的那份吃完。

  便強行從女孩手中搶了一塊。

  吃下。

  眉頭皺到一起。

  這是什麼玩意兒。

  令人髮指的甜味和火腿片的咸香搭配在一起，真是要命。偏女孩吃得很開心，舔嘴抹舌，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飽了嗎？」

  「嗯。」

  她輕輕回答，躡手躡腳想從他的腿間挪出。瞥一眼，男生也隨便她，只是在女孩找到位置坐定以後又一把撈回來，繼續放在腿間。和之前馴養她的時候如出一轍。

  林雙絳有些害怕。

  遂老老實實待著，不再亂動。

  沒有電視、沒有瓜子。

  收音機播放著當地的新聞，時不時插播一兩條GG。昏昏欲睡，實在支撐不住，眼皮子一合起，便靠著身後人的胸膛，頭一點一點。男生臉色蒼白，手指插在她微卷的頭髮，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很久以後將兜里的手機打開。

  關了一天一夜。

  總共有三個未接來電。

  教授。

  唐麗。

  還有一個不知名的電話號碼，隔一段時間便撥一次，規律得讓人有不好的預感。

  捏了女孩的臉。

  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頭頂。

  男生拿了拐杖站起來，吃力地抱著她去洗漱。林雙絳有些迷糊，但是仍能感受到對方輕柔的動作，用濕毛巾擦臉，小心地避開所有的傷口，末了，抱著她在衛生間，又是一陣長久得讓人無法忍受的注目。

  難道獵人，都喜歡盯著自己的獵物看嗎？

  強壓下噁心。

  順從地抱著對方。

  將人放到床上，對方便出去了，林雙絳一直注意著他的動靜。

  期間「他」只起來過兩次，空氣中瀰漫著咖啡的味道。

  過了一段時間。

  對方才過來。布料悉悉索索的聲響，是他在脫衣服。雖然看不到，但是仍能感受到——先是脫了外套，然後將裡面的衣服一股腦脫掉，接著是褲子。

  車裡有空調。

  一直很暖，對方將空調關閉以後。

  才上來。

  野外溫度比城市低得多，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林雙絳便感受到周圍的氣溫下降得厲害。

  溫熱的身體靠過來。

  倒成了冷夜裡唯一能取暖的對象。

  靠到枕頭上。

  身邊瞬間凹陷。

  林雙絳強忍著恐懼，將自己縮在一旁，希望對方今晚沒有別的想法。然而逃不過的，始終還是逃不過。手一伸，將林雙絳扯了過來，攬在懷裡，精壯的身體，即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極具張力的曲線。

  女孩心裡一咯噔。

  伸手去推。

  對方翻身將她壓住，熱氣吹在耳邊，低聲呢喃她的名字。

  林雙絳。

  雖然只有一瞬。

  可是有什麼東西抓住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