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單刀赴會

  下過一陣雨之後，天氣一直很好。

  教授帶著胡青雲泡在洞窟里，這些雕塑和壁畫已經經歷了太多歷史的風霜，終有一天也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在數千年的時光中，能相遇，每每想到就讓人覺得振奮。

  抓緊時間，把能做的工作都做完。

  老頭握著保溫杯，老神在在。

  說起近代的一些軼事。

  胡青雲做事很細緻，把標記弄好以後，便蹲到邊上休息。林雙絳打來電話說她有事要去辦，可能會晚幾天回來。

  作為同行的監護者。

  

  他本不該答應，可是女孩在電話里說得斬釘截鐵，還帶著一絲破釜沉舟的氣勢。

  明明是個女孩子。

  為何如此剛強。

  萬可心不在焉，兩天沒看到好友，她的精氣神都被抽走。

  這邊看看，那邊打打下手，望著遠處的沙丘，喃喃道：「她不知道現在在哪裡，真是可惡，把我拐出來，自己倒是去別處快活。」

  林雙絳戴著帽子。

  穿著寬大的風衣。

  走路的姿勢很奇怪，右手一直揣在包里，緊緊捏著一樣東西，左手則時不時扯一下帽子。

  防止別人看到她的臉。

  包了一輛車，到本地的火車站。司機話不多，一直抽菸。

  到目的地，多收了二十塊錢。

  背著包下來，按照信里所說的，她來到火車站的檢票口。二號入口，礦泉水瓶下有紙條。信上是這麼說的。走了一圈，果然看到礦泉水瓶，衣衫襤褸的老婦盤腿坐在人行道上，擋住了去路。

  看她過來。

  伸手要錢。

  瞥了一眼，徑直去拿。老婦神色猙獰，扯著她的衣服不放。

  豎著一根手指，要一塊錢。

  糾纏中。

  林雙絳的帽子被風颳掉，青紫斑駁的臉頰暴露在來來往往的遊客當中。

  路人倒吸一口涼氣。

  女孩嘴唇乾裂。

  血痂凝在上面，極為滲人。

  老婦也被嚇著，用方言罵罵咧咧幾句。她聽不懂，也不想聽懂。

  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礦泉水瓶下面果真壓著一張紙，上面寫到：買一張去蘭州的火車票。1133公里，看一下時間，去窗口問了，只有站票，可以先上車後補坐票。林雙絳很久以前坐過，人晃晃悠悠站一路，到地方下來，腿能浮腫一個星期。

  不習慣的人，很難接受。

  到底是要看看對方葫蘆里賣的藥。

  二話不說。

  買了上路。安檢並不嚴格，她把東西一過，就跟著前面的人進去。

  還沒到候車廳。

  工作人員便追了上來。

  「你包裡帶著什麼東西？」

  對方把東西打開，裡面是兩公分長的刀具。

  昨天接到信以後。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買刀。

  總歸，該讓他也好好受一下，才對得起她那夜的痛苦。

  「幹什麼用的？」

  「切水果。」

  「水果呢？」

  「吃完了。」

  撒謊倒是面不紅心不跳，不過是個半大的女娃娃，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可是對方上前進一步查看時，發現了林雙絳身上的傷口，震驚又噁心的目光，讓她既無奈又憤怒。

  即便沒有同情。

  也該保留一點善意。

  遇到的事情太多，她體內的善意就算想留也留不住。人變得冷漠，開心順遂的時候還好，能說能笑，一旦發生點什麼，整個人跟冰刀似的，見誰戳誰。

  毫不留情。

  善良，換來的東西，遠沒有因為善良失去的東西多。

  瞪了一眼對方。

  「跟我走一趟。」

  人被帶到外面的警衛室，掏了東西出來，一一檢查。

  女孩的身影，能從窗口看到。

  坐在輪椅上的男生爆發出一連串的咳嗽，目光陰冷地看著前方。等人兩手空空出來後，便躲到暗處。林雙絳站在車站門口徘徊了一會兒，接到一條簡訊。

  兩點半，車站十字路口。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女孩坐在台階上，看著路人打發時間。

  婦人牽著小孩。

  男人牽著女人。

  神色匆匆趕路的，一定會在檢票處叫嚷火車要開了。

  嗚嚷嗚嚷。

  芸芸眾生，不同的臉，但似乎又是同一相貌。

  嗓子有點疼。

  是那夜的後遺症，對方似乎感冒了，通過親密的肢體接觸傳染給她。身體一直在發低燒，提不上勁頭，但是意識卻格外清晰——找到他，幹掉他。

  女孩呢喃著。

  仿佛一個精神失常的病人。

  很快，約定的時間到了。

  她來到十字路口。

  成排的公交車一輛接著一輛，從眼前過去。世界變成定格畫，她需要以極高的注意力觀察周圍的每一個人或者每一輛行駛緩慢的車。穿著寬大風衣的背影，站在茫茫車流的中央。

  上一秒還在那。

  下一秒就消失不見。

  林雙絳失算了。

  對方早就在十字路口等著，觀察她。趁其不備，從後面直接蒙了腦袋帶上車。這裡人流、車流巨大，沒有人會注意一個怪異女孩的失蹤。即便有注意到的，也會很快遺忘。

  畢竟，她連叫都沒叫一聲。

  頭被蒙住。

  手也綁起來，為了避人耳目，對方將她的嘴封上，手腳綁好。

  找了偏僻處停下，放到後備箱裡。

  女孩躺在黑暗逼仄的空間裡，想，也許此去真的無法回來。她想要找到這個躲在暗處的傢伙，但低估了對方想要得到她的欲望。正如那句話所說，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不知過了多久。

  車停了下來，對方走路的聲音很奇怪，一輕一重，似乎只能聽到一隻腳走路的聲音。

  後備箱打開。

  漫天的黃沙吹進來，猝不及防，她吃了滿滿一口。

  「這是哪裡？」

  對方將她腳上的繩子解開，聲音比之前更加沙啞，「這是你以後要和我在一起的地方。」

  或許以後還會換。

  但是從此以後，只有我和你。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

  聽到這樣的回答，林雙絳還是心裡一涼。

  「我們要在這裡生活嗎？」

  她說我們。

  男生愣了愣。

  咳嗽了兩聲，「是的，以後我們就會住在這裡。」

  不鏽鋼手銬，一邊卡住他，一邊卡住她。兩人只能挨著並排走，要過一片沙地，林雙絳蒙著眼看不見前面的路，往往摔倒。男生只能單手攬住她的身子，緩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