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靳寒來訪

  林雙鹿是死活不信林友良和曾慧有問題的。

  或者說不願意相信。

  男孩站在門外，走了兩圈，看著姐姐房間緊閉的門，興不起勇氣敲。林雙絳的剛才的臉色壞極了，連和他多說兩句都不願意。男孩摸著牆壁下樓去。

  炒菜的香味，從廚房飄進來。

  是青椒炒肉。

  忽的，想起那日林友良帶他過去找曾瑩玩，開了個包房，讓兩人待著，便出去了，一直到晚上十點才回來。身上有明顯的酒氣，後來呢……男孩倒在沙發里。

  林友良帶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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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孫芳說，「我把兒子接回來了。」

  當時只覺得這句話怪怪的，沒往細想，現在想來，那意思難道不是他送過人去便離開了，後來再接回來的？

  騙子！

  林雙鹿捏著沙發巾，腦子熱烘烘的。

  孫芳端了菜進來，招呼道：「快叫你姐姐下來吃飯，你爸剛打電話來，說有事。咱們先吃。」

  男孩看著母親。

  難受得厲害。

  扯著嗓子喊了林雙絳的名字，便接了筷子，分好。這工作往常都是小陀螺做的，孫芳奇怪地看了兩眼，以為兒子被女兒收拾了，獻殷勤，遂呵呵笑起來。

  女孩下來。

  看了母親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一頓飯吃完，收拾自不用說。林雙絳拿了書坐在院子裡，也不開燈。孫芳問，便說趕報告，再看會兒就睡覺。

  夜色很涼。

  冬季的月亮，掛在天空中，似乎比夏季看著小。

  一陣陣冷風吹過。

  女孩將爐子的風眼打開，又用火鉗挪了一下蜂窩煤。

  沒一會兒，便旺了。

  林雙鹿也沒睡。

  等孫芳關了燈，便偷偷跑到客廳里，只是他不像林雙絳喜歡自虐，不願意等在寒風裡。掀了毯子，窩在沙發上，全神貫注聽著外面的動靜。

  一旦有風吹草動，就貼過去。

  過了十二點。

  林友良才從外面回來，臨近過年，司機已經放假回去。外面的車燈也不知道是誰的，男人掏出鑰匙，蹣跚進來，忽然見院子裡坐了個人，臉上映著紅光。

  嚇一跳。

  站穩了，認出是誰。

  嘆了口氣，道：「這麼晚了還在外面看書？你媽呢？」

  「我媽睡了，我在等你。」

  將書放在小桌上。

  林雙絳看著男人，說道。

  林友良忍不住細細打量她。林雙鹿生得像孫芳，而這個女兒，更像他。皮膚白了許多，在月光下，更顯通透。微卷的長髮披散在兩側，比以前的直發適合。

  更像女孩子了。

  可是那雙眼睛，卻越發叫人害怕。

  男人愣道：「等我幹什麼，你張叔叔會送我。」

  以前是張廠長，現在是張叔叔，男人走得這麼快，自然會得意忘形。林雙絳冷笑一下，正想再說，孫芳披了衣裳起來，望著女兒和丈夫，慢道：「大晚上的，你們有什麼聊不完的，白天再說。」

  趕了林雙絳去睡覺。

  女孩看了一眼男人。

  默默上樓去，見林雙鹿的門開著，便厲聲道：「你叫的媽媽？」

  林雙鹿哪敢承認。

  正想裝縮頭烏龜，不料，悠悠洞開的門，將他穿著外衣的身影暴露在林雙絳的眼皮底下。一把關了，打死不出去。林雙絳無法，只得踹了一腳房門，回自己屋裡。

  冷著臉。

  如果男人果真還有幾分羞恥心，怕被家人識破。

  得了警告。

  應該收斂。

  只是……人如果能控制得住自己，又怎麼能叫人呢？

  蒙頭睡去。

  夜晚，曠野上幾個農人，打著手電，從遠處走來。樹枝上歇著的烏鴉，忽聽人聲，飛的飛了，膽子大的依舊歇著，漆黑的眼一瞬不瞬盯著。老農抬起煙杆，敲了樹幹。

  咚咚幾聲。

  在寂靜的冬夜裡迴響。

  院子的里的花草多謝了，掃完落葉，孫芳帶著幾人一盆盆搬到台階上。小陀螺拿著小撮箕，去撿角落的蟲屍，竟然掃出淺淺一盆。看著這些乾癟的屍體，林雙絳頭皮發麻。

  孫芳接過去，苦惱道：「也不知是那盆花那麼引蟲，之前才掃出許多來。」

  「媽，快扔了吧。」

  女人應了，拿著出去。

  見收拾得差不多，進到客廳撿瓜子吃。兩個弟弟沒了事，一前一後，奔出去玩。孫芳回來，母女兩人坐在一處，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聊天。

  講到小吃店的生意。

  孫芳感嘆，大家的日子越過越好，都願意花錢出來吃。

  只是要求也越來越高。

  忽然，門鈴響起。

  扔了瓜子，女孩出去，往天都是扯著嗓門問，今日卻悶著，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朝縫隙往外看。不過一方窄袖，攏著白淨修長的手，她便倒退兩步，進屋去，和母親打了手勢，直接往上走。

  「這孩子，神神秘秘的。」

  孫芳起來開門。

  是靳寒。

  男孩長高了，漂亮的眉目多了幾分英氣，孫芳一時看呆。想起女兒剛才鬼祟的模樣，請了他進來，隨口道：「來找大雙的吧，那丫頭野出去了，你先坐坐。」

  泡了茶端過來。

  靳寒坐著，身姿筆直。孫芳不禁感嘆，這人真是天生就不一樣。以前見著，只覺得他生得好，現在見識的人多了，便知這相貌何止是漂亮，萬里挑一都不足以形容。

  靳寒見孫芳笑眯眯看著自己，有些不自在。

  喝了茶。

  閒聊幾句，隨口道：「我從粵地趕過來，那邊時興大棚種植，這個季節，草莓已經很甜了。」

  說著，掀開薄紙。

  紅艷艷的大草莓，看著就愛人。

  孫芳想，林雙絳這幾天正吵著嗑瓜子把嘴皮都醃入味了，可惜年前連蔬菜都少，水果也只有些秋天儲存到現在的蘋果，再新鮮的，也是沒有的。便知，女兒見著肯定喜歡。

  差點喊漏嘴。

  連忙進到廚房，將別人送的泡梨拿出來。

  說道：「這是甘草醃的野梨，你應該沒吃過，帶些回去嘗嘗吧。」

  靳寒笑著收了。

  又坐一會兒，久不見林雙絳回來。

  日頭都偏了。

  略一思考，便說要走。孫芳留不住，又弄了些苞米花、核桃糖之類的塞給他，這才送著出去。林雙絳趴在窗台目送，杵著腦袋，本以為不會被發現。

  男生頓了頓，攔了仍在到處搜羅東西給他帶走的孫芳，道：「這山烏龜，倒是好看。」

  葉子早落光了。

  只剩下一坨根莖裸露在空氣里，依稀能看出夏天長勢好的時候，爬到三樓的窗台上。什麼奇葩審美，喜歡一坨糙到不行的塊莖。

  女孩趕忙往後退。

  剛才不會被看見了吧。

  孫芳拍手笑道：「到處都挖得到，這是大雙去外地上學的時候，我挖回來的，你喜歡就帶走吧。」

  說著。

  將近十斤的山烏龜，連盆送出去。

  靳寒笑著，接受了。

  林雙絳氣得頭疼，他送的牡丹、菊花金貴得不行，林友良都不讓靠近。就這山烏龜還像他們林家的植物，皮球衝出來汪汪叫了幾聲，平時總在這根莖上磨牙，這可是它的玩具啊！

  靳寒往外走。

  啪。

  三樓忽然扔下香蕉皮來。

  孫芳正想說。

  少年咯咯笑了起來，清冷的氣質，爽朗的笑聲，讓孫芳忘了教訓自家不懂事的丫頭。

  「謝謝阿姨，春節快樂。」

  說著，離開。

  門一關。林雙絳沖了下來，衝著孫芳，委屈道：「怎麼把我的山烏龜送人了！」

  「一驚一乍的，人家大老遠送東西過來，你躲著不見還有道理了？再說，這是你媽我挖的，送就送了，你在喜歡，明年暑假自己回來跟我挖去。」

  「媽！」

  孫芳懶得和她再理論。

  拿著東西到廚房裡。

  林雙絳氣得吃了一把干核桃，差點沒把牙齒磕到。女人抬著洗好的草莓出來，遞過。

  女孩眼睛一亮。

  「怎麼有草莓？」

  往年一直到五月才能吃到。爐子烤久了，口乾舌燥，滿滿一盤，馬上見底。

  「還不是人家費心費力送來的。」

  說著，點了一下女兒的腦袋。

  語重心長道：「靳寒這孩子，真是越長大越好看。再看看你，好端端的，燙個雞窩頂著回來，哪像個正經人家的女孩子？」

  孫芳不染髮也不燙髮，也見不得女兒弄這些。

  捂著耳朵。

  端了草莓上去。

  林雙絳嘀咕道，「這是潮流。」

  剛上樓沒歇多久，又有人來了。從窗台看下去，這回是曾慧，帶著她的一串女兒。曾瑩樣貌最是出眾，穿得也最好。後面兩個，衣裳還短一截，低著頭，見了孫芳也不叫人。

  穿好衣服，林雙絳趕忙下去。

  想看看這女人的套路。

  曾慧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門便笑，分別指了各種東西，給林雙絳的、林雙鹿和小陀螺的、孫芳的，就是沒有林友良的。

  眉頭一皺。

  不怪母親如此放心她，原來表面上避嫌做得這樣好。

  林雙絳冷笑。

  聽了孫芳的招呼，給幾人端水喝。

  曾瑩笑盈盈道：「上回來林姐姐家，吃了好多乾脆麵呢。」

  「喜歡吃嗎？」

  放了水，坐到沙發上，林雙絳問道。

  曾瑩縮了縮，點頭。

  林雙絳笑了，「那多吃點。」

  說著，從抽屜里拿出許多乾脆麵，放到曾瑩面前。女孩臉色變了變，不知道林雙絳是幾個意思。孫芳要去洗草莓，林雙絳可沒那個心，直接攔了，癟嘴道：「人家送我的，你怎麼能給別人吃？」

  「你曾阿姨一家不容易，讓妹妹們吃點。」

  攔不住。

  林雙絳又給靳寒記了一筆。

  這草莓是送來給她吃的，還是來膈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