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非禮勿視

  「真的結冰了！好厚實！」

  

  小巧的女孩撒歡一樣奔到湖邊，真見到了，又小心翼翼，單腳去試。依稀能看到渾濁的湖水混著些雜物，整體呈灰色，雖然不知道有多厚，但是看著遠處玩鬧的人，應當是很靠譜的厚度。

  除非用挖機來挖？

  糾結了十幾分鐘才站上去，走出一小段。

  遠遠看到靳寒站在雜草叢生處，便抬手揮舞，讓他過來。

  眼裡含笑。

  真是給她開心壞了。

  萬可黑著臉，她的裙子讓樹枝掛了，破了不說，還把裡面穿的毛褲也豁開個洞，湖面吹來的冷風，使勁刺激這塊毫無防備的可憐肌膚，再配上林雙絳的笑聲，簡直透心涼。

  任我行臉色也不太好。

  將萬可從樹林裡拔出來，抱怨道：「你穿得這麼累贅幹嘛？校服不好嗎？」

  「剛才是誰還誇我財大氣粗來著！」

  穿裙子是女孩子的特權！

  男人穿個試試？

  本想罵回去，想到任我行時不時就穿著精美女裝招搖廁所，就住了嘴，二人偷偷摸摸靠近，企圖找個好時機，裝作不經意出現的路人，然後再對這對野鴛鴦進行沉痛的打擊。

  靳寒站在湖邊，一點不靠近。

  林雙絳叫了幾次都不來。心想，肯定是害怕了。惡向膽邊生，小步挪過去。

  盯著靳寒的眼睛。

  蠢蠢欲動。

  對方眼神閃爍，支吾道：「我想你肯定沒見過，來看一次也好，只是別往深處去，這湖面有的地方興許很薄，不禁踩的。」

  「嗯。」

  女孩點點頭。

  手伸出去，猛地拉他。

  少年目光一滯，眼睛彎起來，好整以暇退後兩步。倒是林雙絳一個不防，踉踉蹌蹌，最後一個猛虎撲地落在地上，手掌砸得生疼。噝噝吸了兩口氣。

  小巧的一團伏在冰面上。

  可憐兮兮。

  不見人來幫助。

  最後乾脆手腳並用爬了過來，眼神堅定。靳寒忙退到草叢裡，依舊讓上岸的女孩逮住，死活往冰面上拉。兩人糾纏一番，帽子圍巾落到地上，還有一面藏在大衣里的團扇。

  少年神色微惱。

  頭髮凌亂。

  理了理衣裳，將她揪住，低聲道：「那麼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鬧起來不分輕重。

  林雙絳眼睛轉了轉，去拿團扇。

  靳寒也不阻止。

  見她拿在手裡，細細看，又忍不住忐忑。東西是兩人第一次來時，他從林雙絳那裡收繳過來，不過一把劣質的工藝品，回去將扇面取了，重新取絹布畫上。

  想著她既然喜歡，便送她。

  上面是一棵梅花樹，三兩筆寫骨，四五點嬌黃，栩栩如生，一時看呆了，似乎能聞到臘梅清冷的香味。

  得了東西。

  嘴上還是不饒人。

  只恨道：「大冬天的你帶個扇子扇風？」

  起身，拍拍灰，無奈道：「本來夏天給你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不想等。」

  抬眼看去。

  他神情有些不自在，黑亮的眸子裡映出她的臉。一陣寒風吹過，林雙絳提了圍巾遮住耳朵，心想他似乎總跟不上節奏。她煩他的時候，脾氣乖張不知收斂，直到她耐心耗盡，直到另一個人強勢出場。

  他或許不是故意為之，但傷人的話不管有心無心，一旦說出便是利器。

  為著當初那份屈辱。

  她也煎熬過。

  只是現在做這些又算什麼呢？開過的花，謝了就是謝了，來年也找不到第二朵一樣的。

  生命會輪迴。

  但絕不會倒退啊。

  將團扇扔回去，聳肩，胡亂道：「我才不要，放在宿舍看著都冷，舍友會以為我神經病的。」

  這倒不是開玩笑。

  特色班教學樓獨一棟，三個年級只有她一個住校生，普通人根本接觸不到。林雙絳本來挺正常的，只是戴上這個班的光環，做什麼都會被幾個小姑娘私下解讀一番。

  偶爾說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話。

  也很苦惱啊。

  少年接了扇子，手垂到兩旁，不說話。氣氛一度很尷尬。遠處有人跌倒了，同行的男人立馬上去扶，揉揉腦袋，又抱著一頓哄，甜到膩牙。

  大爺的花式溜冰，出神入化。

  看得興起，也想避免尷尬，女孩起身朝著那邊走去。

  眼看著林雙絳走遠。萬可拉著任我行出來，大聲喊道：「死丫頭！」

  這嗓門……

  是萬可沒錯了。

  本以為幻聽，荒郊野外遇到學舌的野鬼。見著大小姐帶著道貌岸然……拔地而起的任我行，林雙絳第一個想法就是逃。這兩人湊在一起，倒霉的一定是她！萬可冷笑一下，眼疾手快，押了人上岸。

  對著林雙絳的臉就是一頓報復性揉搓。

  咬牙切齒道：「好玩吧？」

  半天，發現任我行沒說一句話，心想這傢伙平時自稱大爺，管劇場版簡直是個孫子。轉過身去，見著靳寒的容貌，她也和廁所總監一樣，徹底呆住。

  她的神啦。

  誰來告訴她，這世上為什麼還有如此貌美的男子。

  冷著臉，依舊美得驚心動魄。不對，就是因為冷著臉才出塵絕世。比起前任那位美男學長，簡直就是神仙檔次。摸了下巴，忍不住贊道：「秒啊，秒啊，這張臉我給一百分。」

  個子比他高。

  就連頗為自信的容貌，也占了下風。

  見到靳寒容貌的那一刻，任我行自覺已經輸了百分之七十，強拉著萬可按照排練好的台詞，浮誇一下「貴族生活」，但是對方反應平淡，甚至在那雙冰冷的眼後，還深埋著一絲嘲諷。

  少年皺眉，看向林雙絳。

  「這是你朋友？」

  「我同學和學長，可可，你們來這幹什麼？」

  萬可同學欣賞美少年，依舊不忘抓著她的手，好容易掙出來，問道。

  萬可氣短。

  沒敢說。

  拉一把身旁的任我行，男生不防，直接摔了。搖搖晃晃，把高跟鞋墊也摔了出來，真是令人窒息。林雙絳盯著那塊突起的東西，疑惑道：「這是什麼？」

  任我行臉爆紅。

  二話沒說，穿上鞋走人。

  看著陡然矮下去的男生，林雙絳自言自語道：「我說今天怎麼看著怪怪的……」

  鑽到樹林。

  依舊聽見了林雙絳講的話。

  氣得兩眼發紅。站直了身體，趾高氣昂離開。萬可含淚送別：是了學長，咱們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轉頭垂涎靳寒的美貌，故意拉著林雙絳和他說話。

  一會兒扯東，一會兒說西。

  靳寒對林雙絳的學校生活也很感興趣，聽到女孩帶著一幫人衝去酒店，露出一個難以分辨的笑容。

  連忙掐了萬可。

  可惜這廝已經色迷心竅，失了智。

  還反手掐回一把。

  林雙絳心裡苦啊，只能討好地看著靳寒，「偶爾為之，碰巧碰巧。」

  「哪是碰巧，上次石頭他們跟校外的鬧矛盾，你還不是第一個衝去看熱鬧，還帶回來兩錢包。」

  「碰巧碰巧。」

  臉都快僵了。

  靳寒連連點頭，示意萬可繼續往下說。

  第一次碰到這種會傾聽，長得清新脫俗的男生。萬可眯眼笑了，色心大發，直接把手放在對方的大腿上，還撩了兩下。下一秒，女孩倒了下去，壓著何其無辜的林雙絳。

  靳寒皺眉。

  「你幹什麼？」

  「玩玩嘛，怎麼樣，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要多快活有多快活，你去打聽一下，跟著我萬可的男人就沒一個後悔的。」

  林雙絳捂臉。

  沒眼再看。

  靳寒的臉出現一絲裂痕，所謂不在沉默中絕望，就在沉默中爆發，靳寒剛才被林雙絳拒了禮物，現在又遭遇人生中第一次實質意義上的非禮。向來自持的脾氣，一忍再忍，終於爆開了。

  等林雙絳反應過來。

  萬可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一腳。

  捂著腿，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你敢打我？」

  林雙絳忙捂住萬可的嘴。

  安撫道：「可可乖哦，這個人惹不得的，別鬧，忍一忍。」

  女生還要掙扎。忙按住她的手，往邊上拖。這段時間的鍛鍊強度不小，已經恢復了八成的戰鬥力，拉萬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還是穩的。

  只是她低估了對方的倔強程度。

  剛一鬆手。

  便讓這丫頭鑽了空子，往靳寒那邊奔。阿標一個箭步，衝出來，將女孩按倒在地，厲聲道：「說，誰派你來的！」

  林雙絳站在寒風中。

  有些凌亂。

  哀怨地看了一眼靳寒，默默道：「這丫頭腦子有點問題，其實不壞的，你讓人放了她，好麼？」

  拒絕的時候斬釘截鐵。

  毫不猶豫。

  來求他，又是另一副樣子。

  靳寒長出一口氣，怒道：「這就是你交的朋友，都是些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忍了忍，看林雙絳低著腦袋，可憐兮兮的，終是不忍說重話，「趁早遠離，她只會帶壞你。」

  身為女子，如此驕奢淫逸。

  也是頭一回見。

  林雙絳皺眉。

  望著地上的萬可，沒有回嘴。阿標問不出什麼，小姑娘弱得可以當刺客也太沒水準，得了少爺的眼神，這才放開。林雙絳忙扶她起來，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快回去吧。」

  萬可氣哭了。

  她媽都沒這麼打過，罵過。

  「你特麼算什麼東西，姐要你管！」無法上前，只能胡亂抓些雜草和碎石頭扔過去，一邊哭得氣喘。

  林雙絳看得心疼。

  以前靳寒說話更毒，氣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同為受害者，很能理解萬可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