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事情暴露

  李二花都懶得說這些人了，明知道有雷區但還是抱著僥倖心理。

  「我前幾天才見過她，你們不用猜了，她現在就在雲通市。」

  「你見過？」

  吳琛不信，「大家都在三小，她能去哪裡？」

  李二花笑了，「除了三小，難道雲通市就沒有其他的小學了嗎？」

  這回輪到吳琛笑了，「她家窮成那個樣子，連雙跑鞋都買不起，你告訴我她能到哪裡去上學，不會是輟學在家裡吧，哈哈。」

  林雙鹿小聲說道：「我姐她現在在一小。」

  一小？

  

  吳琛震驚地看向林雙鹿，「你姐姐要是在一小讀書，我把名字倒著寫給你看，好不好？開什麼玩笑！」

  李二花的表情很淡定。

  淡定到讓吳琛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姐姐真的在一小讀書？」

  楊雄走了過來，提起林雙鹿的衣領，看著他。這小子不會是想退出，所以編造出這樣的話吧？

  「嗯，真的。」

  他也希望林雙絳沒在雲通市啊，沒有她的對比，父母也不會覺得他成績不好逼著他每天回家就是寫作業，沒有她的存在，爺爺奶奶對他又好，好吃好在的，他哪會覺得自卑？

  「先不說一小要多少錢才能去讀，那裡的成績高得要死，你以為隨便編點話就能哄過去嗎？」

  林雙鹿低著頭，過了一會才說道：

  「我也想知道她為什麼能考上，明明我們讀的是一個學校，為什麼她就能考上，而我就不行。」

  「你也去考過？」

  吳琛覺得自己已經被氣糊塗了，關注的重點都不對。

  得到答案，幾人都沉默了。

  比起剛才因為懼怕而沉默，現在他們的心情都有一點複雜，對林雙絳的看法也改變了。這個不起眼，脾氣陰陽怪氣，除了力氣大似乎一無是處的女孩，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能進入雲通市第一流的小學。而他們呢？

  現在竟然在這裡做著這樣的事，一心認為自己不被重視，需要讓他人意識到他們的存在。

  兩相對比，稍微有點自尊心的都會被打擊到。

  幾個男孩不聲不響地走了，吳琛也沒有叫他們。

  現在已經不是考慮會不會被林雙絳打到服氣這樣事的時候，他們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才對。

  現場只剩下楊雄、吳琛和林雙鹿。楊雄一言不發，吳琛陰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雙絳一個勁求李二花別和他姐姐告狀。

  實在擰不過他，李二花只得先答應暫時不說，但是如果他屢教不改，還要跟著楊雄他們做壞事的話，她就不會輕易繞過了。林雙鹿聽到她鬆口，臉上頓時燦爛起來，只要別讓林雙絳知道，讓他做什麼都行。

  小個子的女孩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這些人在說起一個叫「林雙絳」的人之後都跟見了鬼一樣，溜得一乾二淨。雖然搞不清楚狀況，她還是走上前拉著李二花的手說謝謝。

  她的臉上還有淚痕，頭髮被揪得毛毛的，臉上真摯的笑意讓李二花心裡有些過意不去。雖然事情不是她做的，但是這些人都是和她一個學校，總覺得和她或多或少有點關係。

  連忙搖頭，示意女孩不用謝，李二花讓她先回去。

  吳琛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林雙鹿很是狗腿地跟了上去。

  楊雄背起書包也要走，但是被李二花叫住了。

  「你不怕我跟你家長說嗎？」

  兩人是一個村的，說起來還有點親戚關係，按輩分，李二花應該是他的阿姨。

  「隨便你。」

  說完，他就要走。

  李二花嘆了一口氣，「我還不知道你嗎？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你才不會做這種事，是吳琛……」

  「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你管。」

  撂下話，他快速地走出了小巷。

  剛才還在密密麻麻的單車現在變得稀稀疏疏，一直流浪貓蹲在路中間，舔著爪子，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它，黃澄澄的眼睛看向深處的李二花。

  夜幕降臨了，這點黃色的光，讓她沒有來打了個寒顫。

  啊，是秋天了，她似乎穿得還是太少。

  原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但是李二花根本沒有想到，後續的發展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不，應該說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而也正是這次事件，和林雙絳推上了風口浪尖，幾乎毫無翻身的可能。

  與此同時，林雙絳正在家裡刷著習題，儼然不能自拔。

  孫芳今天回來得很早，買了許多菜，正在廚房裡處理。天漸漸暗了下來，夜風微涼，她關了窗子出來，看到背對她坐著的大女兒正在認真地寫著作業。女孩只穿了一件衣服，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她只是微微瑟縮著，並沒有起身添衣服的自覺。

  去衣櫃裡找衣服，她木然發現，大部分都是林雙鹿的，她能穿的少得可憐。

  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合身的衣服，袖口已經磨得發白。

  其實每年都會給孩子們添衣服，但是林雙絳長得快，又不太爭，所以衣服就顯得不夠了。倒是林雙鹿除了過年的時候買，平常來了親戚帶他出去，也總是會被纏著買衣服和玩具。

  大雙的東西太少了。

  孫芳心裡很不是滋味。

  把衣服蓋在女兒身上，孫芳輕聲問她想不想去買衣服，這些天和林友良出去收破爛還是攢了一些錢。

  女孩的手握著鉛筆，在一道題目上點了點。

  「不用了，我還有。」

  「大雙……」

  她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女兒如此專注，也只得默默走開。

  林雙鹿回來了，有點蔫。

  放下書包，他心虛地看了一眼林雙絳，又在她看過來時飛快轉開頭。

  林雙絳皺眉。

  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他趕緊過來寫作業，別到時候又害她被家裡的大人批鬥。

  菜做好了，孫芳把東西端上，劉桂芬立馬推開門走了進來。

  「喲，做什麼好吃的？」

  「炒了點肉。」

  孫芳有些彆扭。

  她出現的實際也太湊巧了一點，這幾天只要她買了菜回來，每次都是這樣。

  「哎，盡跟老姐妹們說話了，你瞧我都忘記做飯了，待會兒老頭子回來可是要罵我。」

  孫芳手上一頓，去柜子里拿了個碗出來，「那我給爸媽舀一點放起來。」

  「怎麼好意思，哎，多點肉，不要那麼多白菜。」

  說著，乾脆上前，直接自己動起了手。

  林雙絳翻了個白眼，乾脆扒拉了大半的肉到自己碗裡，然後笑著看劉桂芬。這剩下的菜她要是再要，碗裡可就什麼也不剩了。氣急敗壞地瞪了一眼林雙絳，劉桂芬收了手。

  林雙絳慢條斯理地吃著，才不管別人是不是在看她。

  孫芳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

  老太婆每天都在樓底下和人吹牛，要是看到孫芳拎著東西大包小包地回來，她就心安理得地坐著等著吃現成的，要是沒等到，就自己上來弄。

  每次都要走大半的菜，轉身就問林雙鹿吃夠了沒，沒夠管她要。

  也就是說，到頭來，孫芳自己掙錢買的菜做的飯，到了她眼裡也是她的，要是林雙絳和孫芳多吃了，那可真是能把她心疼地跳起來。

  林雙絳乾脆自己動手，順帶附贈一個白眼。

  她的碗裡全是肉，油滋滋的，林雙鹿動手慢了一點，只能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管你奶奶要去。」

  她才沒那麼好的心，去管他。

  林雙鹿眼見沒戲，進去廚房找劉桂芬，出來的時候碗裡已經是滿噹噹的。孫芳看在眼裡，也不好說什麼，拿了白飯坐下，只是一個勁撿白菜吃，碗底的那點肉打算留給林友良。

  林雙絳不動神色地把自己碗裡的肉扒了一半到她碗裡。

  孫芳心裡一熱，林雙絳已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似乎剛才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自從那天和她說起好林雙鹿補習的事情，林雙絳的態度就一直很冷淡，本以為小孩子鬧脾氣過幾天就好了，但孫芳明顯預估錯了。

  到現在，她還是不太願意和她說話。

  孫芳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林雙絳面無表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鬧什麼彆扭，但心裡的坎，過不去。

  「媽，我吃好了。」

  回到房間裡，思緒還是有些混亂，深吸一口氣，她把習題從書包里又翻了出來，鉛筆的沙沙聲一直到孫芳和林雙鹿進來才停止。

  因為心虛，他也沒叫林雙絳幫自己檢查作業，第二天到了學校因為錯得太多，之前還因為他進步而誇獎過的李老師，又找他單獨談話。

  吳琛不知道怎麼想的，拿了自己的作業給林雙鹿，讓他幫寫。

  林雙鹿無奈之下，只得回家寫了，讓林雙絳幫忙檢查，也是她最近練題太多，竟然沒有發現林雙鹿的作業變成雙份。如此幾回下來，吳琛也不讓他幫寫了，他已經明白，林雙絳確實在雲通市，也確實變成了學霸。

  之前加入他們這個團體的孩子真的都退出了，又接連失去了好幾個人，他的表情也越來越陰沉，這樣下去不就和在龍泉鎮的時候一樣了嗎？被林雙絳這個母夜叉管得死死的。

  明明到了雲通市，應該是他的地盤才對。

  楊雄倒是無所謂。

  林雙鹿很是泄氣，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多風光，現在走在路上都感覺沒有以前神氣了……

  「喂，我們要吃烤腸。」

  吳琛對林雙鹿說道。

  「可是，吳哥，我們最近都沒有收錢。」

  「你以為是誰害的？不會拿自己的錢給我們買嗎？」

  吳琛陰沉著臉，和楊雄站在路邊。

  他早上沒有吃早飯，現在褲兜里還有一塊錢，這是他打算拿去買卡牌的，街角的老婆婆新進了一批卡牌，學校里好多人都在玩，可是自從和吳琛他們在一起，他就再也沒有剩下過錢。

  「我沒……錢。」

  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把手插到右邊的口袋。

  吳琛冷笑著過去翻找，只有一塊，嗤笑了一下，「真是個窮鬼。」

  說著去買了烤腸。

  林雙鹿感覺臉上掛不住，路過的學生都拿異樣的眼光在看他，以為他是被人當中搶劫了，而且竟然連嘴都不還。尷尬地笑笑，他舔著臉跑過去勾搭著吳琛的肩膀，努力做出親昵的姿態。

  楊雄笑了一下，「跟條狗一樣。」

  林雙絳被傳喚了。

  傳喚這個詞是用在犯人身上的，現在再貼切不過。

  陸老師的數學課，她咬著鉛筆，正在想有沒有更快的辦法解題，那邊保安叔叔帶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來到教室門口，示意老師先暫停一下。

  保安率先進來，走了一圈，林雙絳莫名其妙把揪了起來。

  「主任，就是她，在公告欄上亂塗亂畫。」

  林雙絳：「……」

  我怕是信了你的邪哦，老子跑得這麼快，你竟然還認識我？

  中年人點點頭，竟然也不質疑一下，讓保安抓著她就從教室走了出去。

  林雙絳張著嘴。

  夏子豪張著嘴。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接觸，下一秒她就接收到了夏子豪幸災樂禍的猥瑣眼神。

  呵呵噠，像老鼠一樣被拎出教室。

  真是一件親者恨仇者快的事。

  陸老師有些疑惑，伸手阻攔，「主任，是不是搞錯了？她平常很乖巧的一個學生，怎麼會去布告欄搞破壞。」

  保安笑著說：「化成灰我都認識，全校就沒幾個有她這麼黑！」

  林雙絳：「……」

  陸老師：「……」好有道理，他竟然無言以對。

  放下教課，他焦急地詢問林雙絳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啊，她把紅榜上那個叫『林雙絳』的名字劃掉了，還畫了個嘲諷的表情，我還沒見過這麼不把學校放在眼裡的孩子。」

  「您剛才說她把誰的名字劃掉了？」

  「林雙絳。」

  陸老師面向女孩，「你把自己名字劃掉做什麼？」

  林雙絳：「……」

  全班吃瓜群眾：「……」

  林雙絳：「我以為是別人亂寫上去的？因為馬老師說名單上沒有我……」

  主任挺著肚子，摸了摸有點光亮的額頭，「這個小馬，做事一點譜都沒有。」

  林雙絳又被保安拎了回來，夏子豪臉上的賤兮兮的笑還沒退，馬上就收到了林雙絳成倍的打擊報復。

  讓你笑，讓你開心，讓你知道什麼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