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惡形惡狀

  雲通市第三小學的老師們十分頭疼。

  自從地震過後，學校接受了大量的轉校生，雖然有許多渾水摸魚進來的，但實打實過來逃難的學生也不在少數。這些孩子大部分學習基礎都不是很好，他們早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這些孩子除了學習不好，品行也大有問題。一部分人在學校里拉幫結派，把整個學校搞得烏煙瘴氣。

  李老師帶的三年級尤其突出。

  幾個龍泉鎮來的男生形成一個小幫派，班上的同學敢怒不敢言。

  這些孩子還沒有感受到升學的壓力，又換了環境，他們開始玩在一起，李老師還沒有多想。但是漸漸的，情況不受控制了，以楊雄，吳琛和林雙鹿為首，他們和其他班裡的轉學生聯合了起來。

  城裡的孩子不和他們玩，他們就自己玩，要是看誰不順眼，就拉過來欺負一頓。

  已經有不少老師來她這裡告狀，說他們班的學生被欺負。

  談話、找家長，她挨個說。

  除了那個叫林雙鹿的學生看起來有點害怕，另外兩個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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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別是那個吳琛，像個泥鰍一樣滑，根本不把老師的話當回事。

  她今天約了林雙鹿過來，希望能從他入手。

  不多時間，男孩過來了，在辦公室門口張望著。

  「老師好。」

  他有些畏懼，不敢進來。

  招手示意他來，李老師問他和楊雄他們最近在幹嘛。

  「沒幹嘛……」

  有些心虛地語氣。

  他當然知道被叫過來是為什麼，三班的女生被吳琛要了錢，說不定已經告訴老師了。他來之前，吳琛就跟他說了，不管老師說什麼都不要承認，反正學校是不敢開除他們這些受災學生的。

  李老師左右問不出什麼，心裡也明白了。

  「林雙鹿，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孩子，和楊雄吳琛他們不一樣。來到我們學校，我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以學習為主，不要做不該做的事……學校對於紀律的要求很嚴格，不要抱有僥倖心理。」

  說完之後，便讓他出去了。

  旁邊的其他老師過來詢問情況，李老師連連苦笑。

  她也只能警告一下，希望這孩子在犯大錯之前懸崖勒馬。其實她也有點明白這些抱團孩子的心理，但是如果學校風氣敗壞到一定程度，其他的家長，教育部門都是不會放任不管的，到時候只怕開除幾個學生都是輕的。

  林雙鹿一出去，楊雄便問他老師叫他說些什麼。

  他一五一十說了，吳琛冷笑一下，一雙吊三角的小眼睛看起來格外陰霾。

  「她這是嚇唬咱們呢。」

  楊雄也不以為然，這樣的單獨談話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每回說得話都差不多。

  想林雙鹿招了招手，吳琛示意他去買瓶汽水過來。

  他抓了抓腦袋，「我沒錢了。」

  「上回不是才跟三班那個女的要了五塊錢嗎？」

  楊雄皺眉，看向吳琛。

  吳琛不說話，只是看著林雙鹿，把楊雄也帶了看向林雙鹿。

  「你們看我幹嘛？那個錢是……吳琛拿著的，哎喲。」

  他急得咬到了舌頭。

  吳琛面無表情，說道：「哦，被我用掉了，待會兒我們再去收點保護費。」

  楊雄有些不耐煩，「走啦走啦。」

  三個人回到教室，其他學生看見了都嫌惡地避開。

  雖然經常和別人收保護費，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在自己班幹過，這是楊雄的堅持。他本來不缺錢，可是自從地震過後，家裡的雞場被迫關閉，就是那些養來下蛋的母雞也都殺了，又賣不成錢。來到雲通市上學，他信心滿滿想融入城市的生活，可是這裡的小孩眼睛都是往上看的，誰也不願意和他玩。

  以前，因為出手大方，他是班裡的中心。

  現在，家裡緊張，他既沒了錢，又不受待見，成了最邊緣的人。上下落差太大，心裡著實不太好受。

  和吳琛、林雙鹿一起幹這種敗壞人品的事，他想了想還是別在班裡做吧。

  吳琛同意了。

  林雙鹿無所謂。

  但就算如此，班裡的人還是拿鄙視和嫌惡的眼神看他，楊雄說不出的煩躁。

  因為答應了林雙絳要幫她照看林雙鹿，李二花來到他所在的班級，詢問林雙鹿的情況。一聽是林雙鹿，那些學生都不願意多說話，一連問了兩三個都是這樣，李二花感覺不太對。

  當學之後，故意來到三年級的樓層等待。

  不多久，林雙鹿便跟在楊雄和吳琛的後面走了出來，這幾個人李二花都認識。楊雄和吳琛都是很正常地走路，偏偏是跟在後面像跟班一樣的林雙鹿，昂首挺胸，很是得意，生怕別人不認識他一樣。

  她皺了眉。

  心裡把他和他姐姐做了比較，臉上更是顯露出不屑。

  出了教室，他們並沒有想校門走去。

  三人一轉身，進了學校後面的小路，那裡停放著不少自行車。

  李二花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小路的最裡面，三人才停了下來。

  這裡停放的單車很少，又是條死路，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過來幹嘛。

  為了不暴露，李二花蹲在一旁的自行車下，想看看三人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等了十幾分鐘，外面進來了幾個人，眼看藏不住了，李二花乾脆蹲在地上，假裝車壞了，對著別人的自行車敲敲打打。

  進來的人當中有個很矮的女孩，比李二花低了整整一個頭。

  多看了兩眼，她這才意識到，這是學校里那個有名的「侏儒小孩」，智力沒有問題，但是身高實在太捉急，被其他同學叫做侏儒。

  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除了這個女孩，那些帶她來的人看著都面熟，應該是龍泉小學的。

  果然，女孩一被帶過去，就讓這些男生給團團圍住了。

  「我真的沒錢了。」

  女孩帶了哭腔，靠著牆。

  「靠，說了讓你帶錢，你他媽還敢不帶，以為我們不會打女生是不是？」

  吳琛冷笑，扯了一下女孩的頭髮。

  楊雄在邊上站著，皺了皺眉。

  「林雙鹿，給她點顏色看看。」

  吳琛忽然轉過身來，對他身後一直裝酷的男生說道。

  林雙鹿明顯沒有反應過來，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我……」

  「你什麼你，今天因為你，老子都沒有喝汽水，還不趕快給她點顏色瞧瞧。」

  林雙鹿硬著頭皮上前，看著矮小的女孩，遲遲沒有動手。

  「你怎麼這麼慫啊你！」

  後面的人推了他一下。

  他的臉扭曲成一團，狠下心，扯了扯女孩的頭髮。

  其他人笑了起來，林雙鹿根本沒有用力氣，只是揪著頭髮試探性地扯著，那女孩臉上雖然驚恐，但是並沒有發出尖叫。吳琛嗤笑一聲，幫了他一下。

  女孩的尖叫響徹小巷。

  林雙鹿的手都是抖的，吳琛的手搭在他的手上，剛才使勁往下拉，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李二花看得咬牙，想不到一個學校出來的，他們幾個這麼不學好。

  之前她還信誓旦旦地和林雙絳說，幾人沒有問題，現在真是自打嘴巴。

  特別是林雙鹿，本以為他那個小雞膽子哪裡敢做壞事，現在親眼看到他對那麼一個弱勢的小女孩小王狠手，李二花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因為視角的關係，她並沒有看到吳琛在一旁幫忙，以為是林雙鹿自己一個人幹的。

  深出了一口氣，她站了起來。

  「你們幾個，還要不要臉，男生欺負女生本來就是孬種，你們幾個還欺負一個！真是長本事！」

  沒想到會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侏儒女孩見有人出現，也不叫了，頓時委屈地大哭起來。

  「姐姐，救我，求求你了……」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把李二花看得好心疼。

  自從那件事過後，她的脾氣已經收斂了很多，但是並不代表她就沒了脾氣。一個箭步上去，她衝著林雙鹿的腦袋就是一頓猛錘，嘴裡罵道：「你姐姐還擔心你被欺負，結果你倒是好，在這裡欺負起別人來了，好的不學，壞的就沒有重樣，真想不通，林雙絳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弟弟！」

  罵完之後，她掃視了一眼面前的人，咬牙：「還有你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都是龍泉小學的吧，你們不僅敗壞了我們學校的名聲，還害得其他轉學生也在學校里被鄙視，難道你們的良心都不會痛的嗎？」

  她看了一眼哭泣的矮個子女孩，冷笑，「你們還這是會挑對象，不愧是學校里的大哥啊。」

  「你說夠了沒有？」

  吳琛看了她一眼。

  「我說過我們不介意打女生，你不會以為那個傻子死了以後，還能像以前那樣想幹嘛就幹嘛吧？」

  楊雄拉住吳琛，「別說了。」

  李二愣的事情，龍泉小學裡的都知道。他雖然對這個學校的人沒有感情，但是對之前的同學，還是不願意做這樣的事。

  「你才是傻子，你他媽全家都是傻子！」

  聽到吳琛提起李二愣，李二花的腦袋在經歷的短暫的空白以後，火山爆發了。幾乎想也不想，她撲到吳琛身上和他扭打起來，一巴掌、兩巴掌，就算把吳琛把胳膊都捏青了，她還是在堅持不懈地抽他巴掌。

  「你個瘋婆子。」

  吳琛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都被抽出血來。

  李二花畢竟比吳琛大了兩歲，觸到逆鱗，現在又發了狠，其他人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從吳琛身上拽下來。男生的臉已經腫了起來，跳起來要去掐對方的脖子。

  還好被楊雄拉住了。

  男孩在吳琛耳邊小聲說道：「這件事是你不對，你再去和她打，我們就把她放開了。」

  吳琛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眼神無比陰沉。

  但好歹還是沒再糾纏。

  李二花冷笑連連，「你那狗嘴，一輩子也別提我哥。」

  林雙鹿背了書包，打算跑，卻被旁邊的侏儒女孩揪住了。

  「姐姐，她想跑！」

  李二花看了一眼畏手畏腳的林雙鹿，「讓他走，反正會有人收拾他的。」

  林雙鹿嚇得差點尿了。

  他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人是誰，如果讓林雙絳知道了，他就算不被打死也要被打殘。光是想像一下那個場景，他都要哭出來，他的身子顫抖不停。

  想了一下，他回去拉住李二花的手，哀求道：「二花姐，求你了，你要是告訴我姐，我就死定了。」

  只差沒有哭出來。

  雖然林雙鹿平時也表現得十分慫，但是脾氣也是相當滑，無賴得很，其他人還沒有見過他這麼害怕的樣子，簡直就像是要殺了他一樣。

  「你還知道怕？」

  李二花看了他一眼，顯然並不打算心軟。

  「他姐姐是誰，怎麼那麼害怕？」

  有人悄悄問道。

  楊雄想起林雙絳在他們班上，頭破血流卻依舊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臉瞬間黑了。

  「你真的不知道嗎？」

  搭話的人也是龍泉小學的，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問話的人，「他姐是林雙絳。」

  全場陷入一片寂靜。

  就連一直抽泣的小女孩也忍住了哭聲。

  「林雙絳？」

  得到答案的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靠，怪不得總覺得這小子的名字有點耳熟，原來是林雙絳的弟弟。」

  「不行，吳哥，我不幹了，要是讓林雙絳找來，不脫皮也得死。」

  「哈，你現在才說退出是不是有點晚了？」

  吳琛眯了眼。

  「反正我是不敢了，誰不知道她多護她弟，要是知道我們帶著林雙鹿在三小勒索別人，我看不用你收拾我，我都得玩完。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竟然帶著這麼個麻煩的人……」

  說完，男生背起書包，走掉了。

  另外幾個人見狀，也紛紛表示要散夥。

  之前林雙絳不知道還好，現在李二花要是把這件事捅到她那裡去，那可真是想想都可怕。

  「你們是傻的嗎？」

  吳琛冷笑道：「她要是在雲通市上學，我們在三小難道還看不到嗎？你們當中有誰見她在學校裡面出現過？」

  這麼一說，大家想想，還真是。

  「那個母夜叉，他家裡哪裡捨得送她進城讀書，只怕現在還在鄉下幫忙種地呢。」

  楊雄忽然說道：「林雙鹿，你姐姐現在在哪？」

  林雙鹿哭喪了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