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長安長明57

  「你非要如此無情嗎？唐毀！我告訴你，唐堅已經中毒了，只要我不給他續解藥，七日之內，他必死無疑。」

  袁邵年事已高，能撐到現在已經是迴光返照了，只不過唐毀還需要他，於是便謊稱他死不了。

  「就三個問題，你要是都如實回答了，我便給唐深留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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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邵呼吸微弱，點了點頭。

  「定國公和沈枝硯是什麼關係？」

  「他們之間很矛盾，雖然幫助了沈枝硯假死，但後來幾次似乎吵架了，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沈枝硯為什麼要假死？」

  「那年羅家有人檢舉了他，捏著證據，殺人違法的事情，正好關家嶼之戰讓他金蟬脫殼，用死做掩護，其實背地裡親自解決了那個羅家人。待外面的謠言好了一些，才出來重新做回大將軍。」

  昨日還冒著熱氣的茶壺，現如今卻歪倒在一旁，蠟燭也快燃完。

  整個燕頷殿死氣沉沉，沒了往日的風光。

  「最後一個問題，那個說我是天煞孤星的雲遊仙人，究竟……」

  「我找的……」

  袁邵腦袋一倒，眨了眨眼睛，呼吸逐漸消失。

  「那個廢物不姓唐，叫袁深，你們都是一路貨色，要下地獄的。」

  「……」

  鳴風察覺門被推開，裡面一片昏暗，只能看見一個直挺挺的人影躺在地上。

  「我記得先皇之前有座宮殿，遠的很，可前些年袁邵說風水不好，找人鎖了起來。」

  「啊，對對對，我也記得。」

  「找幾個人過去，每一塊土都給我翻乾淨。」

  鳴風實在忍不住，還是問出口：「您覺得，先皇在裡面嗎？」

  「所以讓你去找啊。」

  「是是是，明白了。」

  「回來。」唐毀叮囑道：「不要瞎往裡面走，注意安全。」

  這個袁邵，說不準會放些什麼機關暗器。

  他本來是打算回唐府的，想等沈枝意醒過來，然後陪著她。可走了幾步，總感覺哪裡不對勁，於是便叫住了鳴風，問道：「沈枝硯回去了？」

  「是，我親眼看見他進了大將軍府。」

  「周圍還有其他人嗎？」

  鳴風沒理解。

  「沈枝硯的人都退完了？」

  「對啊，柏寧還留了好幾隊人馬，周圍都盯著呢，暫時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唐毀知道宮殿的大致方向，上前先走，心中一直覺得奇怪。

  為何沈枝硯突然就安靜了？

  既然袁邵知道他那麼多事，殺人滅口才是最佳選擇。

  真的是，不太正常。

  「……您是不知道，胡袇受傷，孫壬威都快急死了，當時就砍死了那幾隻黑熊，還一直守在楚臣的院子裡，一步都捨不得離開。手被撕咬了好多口，腰上也受了傷，您說沈枝硯這都是什麼心理，就愛搞這些恐怖嚇人的事，完全不是人！」

  「讓甘毅馬上帶人趕過來。」

  鳴風被一把按下，蹲在地上，問道：「怎麼了？」

  「這大殿有陷阱。」

  「我怎麼沒看出來啊。」

  唐毀開始研究附近的地形，隨口回道：「因為你呆。」

  「……」

  這裡對外一直都是說無人修整，雜草叢生。

  可唐毀都沒還走近，就知道裡面一定有人，而且還不少。

  這時候天才蒙蒙亮，視線稍微清楚了一些。

  「主人，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用眼睛。」

  「……」真難溝通。

  附近雜草很多，這的確沒什麼問題，可到大殿面前，居然還會有路，這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經常進出的，要不然這種荒廢多年的廢舊宮殿，連入口都不一定能看見。

  可能是袁邵做賊心虛，外面還種了好多樹，用來遮擋視野。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先不打草驚蛇，你往北邊走，去接應甘毅，我試著往前摸一摸。」

  「就您一個人嗎？」

  唐毀讓他禁聲，撥開面前的樹枝，悄悄走了進去。

  早該想到的。

  這裡當時面對朝陽，唐堅誦經念佛都經常來這裡，正門口還有開壇做法過的一對石獅子，怎麼可能風水不好。

  真是疏忽大意了。

  因為有些樹枝雜物，所以很難保證不發出聲音，唐毀只能在原地停了下來。

  而此時，天空徹底破曉。

  七日。

  唐堅吃了毒藥。

  他重新回到和鳴風分開的地方，看見甘毅也在。

  「小王爺，現在是要衝進去嗎？」

  「你帶了多少人來？」

  「六百。」

  唐毀眼神一偏。

  「您放心，都還沒露面，藏的好好的。」

  「這附近有沒有機關陷阱，誰也拿不準，你去挑選兩個機靈的人過來，儘量能先找到一條安全的路。」

  甘毅卸下身上的鎧甲，又將佩劍給了鳴風。

  「就我吧，人少好做事。」

  鳴風趕緊從懷裡掏出自己的匕首遞給他：「拿好，防身。」

  「沒事兒，命大。」

  待人走後，唐毀往另一邊去了。

  看守唐堅這種大事，袁邵肯定不會馬虎的，萬一出了意外，得保證有個密道，能將人安全送出來。

  再說了，進進出出的，只有一個入口，豈不是很麻煩。

  他憑藉記憶中的路線，在附近都看了一圈。

  這裡面有尊大佛像，抬頭一看便是震撼。

  唐毀似乎有些明白，袁邵為什麼要將這裡藏起來了。

  越是做壞事，就越信佛。

  當空氣中有香火味道時，他就知道，自己沒猜錯。

  被加固增高的圍牆看起來陰氣森森。

  唐堅。

  真的還活著。

  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小毀今日學會了幾個字？快來我看看長進了沒有。」

  「你喜歡長槍嗎？挺好的，男子漢氣概。」

  「什麼天煞孤星，記好了，只要你自己不放棄自己，那麼誰都左右不了你，接下來還有好幾十年，沒準，以後我們所有人都要為你驕傲。」

  記憶被喚醒，唐堅的話仿佛就在昨日。

  一開始還以為這只是袁邵的謊言，等自己現在實實在在地確定後，從不掉眼淚的唐毀忽然鼻子一酸，眼眶發紅。

  「我可不能倒下，要不然我們的小毀怎麼辦啊。這皇宮就是個吃人的地方，以前你父親的敵人，還有落井下石的奸臣，不會讓你平平淡淡地活著的。小毀，你可一定要，強大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