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長安長明58

  他從未想過，唐堅就在皇宮，原來離得這麼近。

  圍牆實在太高。

  袁邵這一死，估計裡面的人也會慌神，與其摸不清敵方瞎闖，還不如等他們自亂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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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甘毅還沒回來。」

  遠方已經升起太陽。

  四周都沒有響動。

  真的是弄成了袁邵口中的「風水不好。」

  「再等一會兒。」

  甘毅跟了唐毀好多年，甚至比胡袇和孫壬威還要早，把他送到唐深身邊，確實廢了很大勁，而且也很痛苦。

  當然，痛苦的是甘毅。

  有袁邵在，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讓一個生面孔去到唐深身邊。

  考量一個人，換來換去，也就是賭他能不能賣命。

  甘毅進了皇宮之後，唐毀一直留著府上的側門，只要他堅持不住，隨時都可以回來。

  沒曾想，這麼一堅持，便是袁邵的死期。

  「他平時受苦了也不說，一遇到危險，永遠都是最先衝上去的。主人，你什麼時候讓甘毅回來呀，也就只有他不嫌棄我的武功，還願意天天陪著練劍。」

  鳴風邊說邊看，都快成望夫石了。

  「他比你聰明多了，就這個小小的宮殿，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怎麼還開始比較了呢。

  「你先回府上，告訴阿肆，我很快就回去。」

  「那您在這裡……等甘毅嗎？」

  「嗯。」

  鳴風一步三回頭，滿眼擔憂。

  「你留這兒吧，我回去。」

  「好好好。」

  天一亮，整個長安都開始慌亂起來。

  「聽說……皇宮城門禁閉，裡面安靜的嚇人，文武百官都不上朝了。」

  「昨晚那聲音沒聽見嗎？哎喲，劉更夫說，全是死人味兒。聖上不見人影就算了，連袁大人都沒有消息。昨日唐毀帶著人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門一關，這可倒好，八成啊，江山是要易主啦。」

  賣胭脂的婦女急忙攔住她，左右一瞧，確定沒有人發現這邊的閒聊，才稍微放下心。

  「我的好姐姐，你也是不怕死，現在什麼情況啊，就敢胡說八道，小心被人抓走。」

  「怕誰，現在啊，長安都沒有人管咯。」

  老百姓們都心知肚明。

  「按照往日，這袁大人早晨進宮，十里八外就能看見他的隊伍，你瞧瞧現在都什麼時辰，連個人影都沒有。」

  唐毀其實並不想隱瞞袁邵的死，於是叫停了馬車，對外面的人吩咐道：「直接張貼告示，就說袁邵與敵國勾結，賣主求榮，負隅頑抗，已經處死，屍首被丟至亂葬崗。」

  「官差那邊，好像還是袁邵的人。」

  「去找大理寺隋文皋，讓他幫忙處理一下。」

  「是。」

  實打實地熬了一天一夜，唐毀現在緩過神來，只覺得腦袋都要炸開了。

  他透過窗子看見外面冒著熱氣的桂花糕，叫停了車，下去等著店家給他包幾塊。

  「哎呦，王爺，您拿好啊。」

  唐毀身子一僵，低聲應了句嗯。

  「以後常來，我不收銀子！」

  府上十分安靜，就是楚臣的院子裡忙亂了些。

  「胡袇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王爺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他看了眼下人，抬腳就去找沈枝意了。

  「你怎麼也和外面那些人一般，叫什麼王爺啊，這不是，提起已亡的……」

  「都已經攻進皇宮了，還稱呼小王爺，未免有些不尊重了。」

  「……」

  唐毀一進屋，就看見沈枝意蹲在地上，磐微在旁邊給她扇扇子，還哄道：「小姐這不是遭罪嗎，您快憋口氣，把湯藥喝了，興許這肚子馬上就不疼了。」

  「不要。」

  「小姐，您就……唐小王爺！您可回來了，快勸勸小姐吧，這已經疼了一上午了。」

  唐毀看見沈枝意如此不乖，就知道她是來月事了。

  前幾次那麼難受，還是他勸著哄著才將湯藥喝進去的，後來依然疼了好一陣，實在沒法子，楚臣只能給她開了點兒助眠的湯藥，睡著了才稍微安靜些。

  「怎麼不聽話呢。」

  沈枝意臉色慘白，連喘氣都覺得是折磨，翻來滾去都是要命的疼，她伸開手，眼淚汪汪地沖唐毀說道：「抱抱。」

  「那你把藥喝了。」

  絕對有鬼！！！

  真的是見鬼了！！！

  沈枝意還是第一次見唐毀如此的鐵石心腸。

  「你把我的唐毀藏那兒去了，嗚嗚嗚嗚嗚嗚。」

  「喝藥。」

  「抱抱。」

  這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磐微默默張開手，抱住了沈枝意。

  完了，從小到大都有奇效的撒嬌，現在不管用了。

  「喝了我陪你睡覺，哭累了吧。」

  「你不是唐毀。」

  「是。」

  沈枝意用手指頭戳了戳地面，委屈巴巴道：「你把藥拿過來呀，它是會自己跑到我嘴裡嗎？」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磐微只要聽到她會喝藥就放心了，於是退了出去，還貼心關上門。

  「自己的身子重要，下次別耍小性子了。」

  實在太不對勁了！

  這難道就是喜新厭舊嗎？

  「你外面有人了，覺得我煩了是不是？」

  唐毀撿起茶杯，把她抱到床上，用薄被蓋住她的小肚子，然後還拉下帘子遮住陽光，溫聲道：「所有東西我都能慣著你，就這不行。」

  「我幹嘛啦？」

  「不愛惜自己。」

  這怎麼說著說著，她才隱隱反應過來，唐毀好像真的有事憋著心裡。

  「你怎麼了？」

  「……」

  今日一大清早醒來，她就知道唐毀去了皇宮，而且什麼城門之戰，袁邵，沈枝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堆疊在了一起，肯定會很煩心。

  「我就是好久沒法發小脾氣了，所以才無理取鬧的。」

  唐毀緊緊抱住她，將自己的手掌放在她的小腹上。

  「你處理掉了袁邵嗎？他有沒有誓死不從什麼的，還是說，沈枝硯這個人很難纏。你知道嗎，他們說你在皇宮裡，我真的是快擔心死了，袁邵要是和沈枝硯聯手，在裡面圍住你，支援又進不去，這可怎麼辦。不過後來我想了想，唐毀是誰呀，怎麼可能沒有把握就往裡面沖。」

  沈枝意摟住他的脖子，繼續說道：「我腦袋昏昏沉沉的，都忘了我被他們關在東宮。也是緩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都是因為我，你才去冒險的，要不然你的計劃不可能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