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長安長明24

  徐老太尉住在長安，但基本上是閉門不出，誰也不見。唐毀匆匆趕去，是用了些硬手段，要不然連這大門都摸不著邊。

  桐丘身手好的也就這幾個，武功招式全都知根知底，所以柏寧也占不到什麼好處。

  等好不容易見到徐老太尉，他三言兩語就頭疼心悶，被下人扶進屋歇息了。

  唐毀知道他已經是油盡燈枯，現在什麼東西都顧不上了，也不強求，帶著柏寧回到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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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女人，您是不是已經有頭緒了？」

  「他老人家要滅口，我們哪裡還找得到屍體，而且還就在我府上。」

  以徐青晟的手段，怎麼可能會留下破綻，這根本就是有意為之，或者就是這具女人的屍體留在湖底還有其他作用。

  「你去查一查近日離開的下人，有誰是被我外公趕走的。如果找不到，那就算了，反正我也沒報太大的希望。」

  柏寧說道：「還是直接回去問吧，我們猜來猜去的，麻煩。」

  還真是不近人情。

  唐毀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柏寧孩童時期的一些苦難，情感上稍微堅硬些。

  至於突然冒出來的女屍，這也誰拿不準。

  就算有些眉目，但唐毀還是不願意接受的。

  那日他只看了一眼，便覺得這女人有些眼熟。

  但被水淹了許久，還是有些不敢確定。

  唐毀十五歲時，徐青晟不知道從哪裡帶回來一個女孩子，扎著異族的髮髻，臉上有刀疤印，眉目之間還殘留著未消去的殺氣。

  她的年齡與自己相仿，即使獨自來到了異國他鄉，後背依然筆直，無所畏懼，目光灼灼。

  唐毀那時候很努力的在裝乖巧小孩，馬馬虎虎，無論在什麼事情面前都是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整日裡笑嘻嘻的。

  「以後就讓她服侍你，寸步不離。」

  十幾歲的大男孩，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她嫁給你了。

  他緊忙搖頭，雙腳連連後退，不管如何，他都不會順著徐青晟的意，要不然以後的日子就跟傀儡一般。

  但這姑娘就跟失了心智似的，徐青晟怎麼說，她就怎麼做，一個箭步就跨到唐毀的旁邊站好，他甚至能聞到姑娘身上的青草味兒。

  「外公，我不需要別人服侍。」

  這完全就是弱弱的反抗，毫無意義。

  「她也懂一點武藝，以後留在身邊，就當保護你了。」

  唐毀彎腰行了個禮，等著徐青晟離開。

  「有個偏院，什麼都不差，你住進去吧。」

  姑娘不動聲色，手裡握的佩劍，唐毀倒是有些興趣。

  「這是草原上的嗎？據說那裡的劍寒光逼人，紋飾巧致。」

  「……」

  唐毀也不是個會熱臉貼冷屁股的人，既然人家不樂意說，他只好掉頭就走，自己忙自己的事兒。

  剛走幾步，他就發現這姑娘也跟了上來，於是問道：「你真打算服侍我啊？可別了吧，我有手有腳，健康的很。」

  「……」

  「徐青晟救了你全家？幹嘛這麼聽他的話。」

  姑娘的臉色稍微有些動容，但還是沒開口。

  「要我說啊，你倘若真有本事，乾脆待會兒翻牆跑出去算了，大不了就是我挨頓打，這又沒什麼要緊的。」

  「……」

  唐毀覺得自己真是在浪費口舌，大步離開。

  他的注意力在別的地方，顧不上身後跟著的姑娘。

  等黑蒙面甩著酒壺出現在屋頂時，唐毀咂咂嘴，不滿道：「有本事就當面說，你別爬高上低的，不就是一點兒破輕功嗎，我馬上就能學會。」

  「就你這點兒腳力，我隔壁賣豆花的老奶奶都比你跑得快。」

  「！！！」

  唐毀惱羞成怒，踩著車輪就跳到屋頂上，來回幾個翻爬後，黑蒙面早就在院子裡喝上酒了。

  「臭小子，你上炕都費勁。」

  這種赤裸裸的打擊，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唐毀差點縱身躍下，但想了想，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

  「有本事就上來，別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就是追不上我，沒什麼好聊的。」

  黑蒙面一拍屁股準備走人，側頭問了這姑娘一句：「幾歲開始的？」

  「……」

  「殺氣太重，容易命短。」

  姑娘動了動肩膀，目視前方，充耳不聞。

  「你最好別動這臭小子，要不然就殺了你。」

  黑蒙面心裡有數，這姑娘的武功絕對在唐毀之上。

  臭小子玩心太大，始終還沒開始學會悟。

  「……」

  唐毀窸窸窣窣地爬下來，站在平地上，左看看右看看，問道：「你們倆說我什麼壞話呢？」

  「沒，趕緊洗洗睡吧，直接笨死，走了。」

  黑蒙面輕車熟路地在唐府屋頂上來回竄，三兩下就沒了身影。

  「不就是比我多練了幾十年嘛，有什麼好驕傲的，我要是跟他一般年齡，早就稱霸江湖了。」

  「……」姑娘第一次看向唐毀。

  「怎麼了？不信？我跟你說，要是以後這盛元的皇帝不成氣候，我必定謀反，要長安永遠存在。」

  「……」

  唐毀剛跑了好久，渾身都是汗味，他先解開腰帶，忽然感覺到不對，立馬就給整理好，背對著這位姑娘，說道：「我讓你跑你就跑，該去哪兒就去哪兒，你非要留在這兒幹嘛呢。」

  「我阿爸會死的。」

  「什麼？」

  她有些不自然，偏過頭，此時躲躲閃閃的模樣，與方才完全不是一個人。

  唐毀系好腰帶，又問道：「就你一個人來長安嗎？為什麼會來這裡？」

  「阿爸也在。」

  「那你們一起回家啊，這裡水土不服的，待著多難受。」他眼底一閃，慢慢抬起頭，問道：「徐青晟將你阿爸綁了？」

  「是。」

  唐毀翻了個白眼。

  「也就只會這幾招了，非要做小人。」

  「你把我阿爸放走，我就不跟著你。」

  他扯了扯嘴角，將手搭在旁邊的木板上，玩世不恭道：「不知道那老頭是什麼人？我怎麼救？再說了，我們第一天見面，我就要去救你爸，這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唐毀這個年齡，真的是狗都嫌。

  欠揍。

  「救救吧。」

  「你還是跟著我吧，這老頭真的有點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