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歸嶺

  然而，計劃實施開始，三萬黑雲軍在離開梁州後便失去了消息，派去查探的斥候無一例外皆是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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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侯爺察覺不對，下令更改行軍路線，原地駐紮待命，同時派人向另一路的呂將軍互通消息，就在這時，北離軍隊揮兵南下，陸侯爺與呂將軍率領大軍頑強對抗，北離軍隊最終撤退。

  後來，黑雲軍在距離星雲關十幾里的山上發現了三萬先鋒軍的屍體，漫山遍野，血流成河。

  沒有人知道，三萬先鋒軍為何會斷掉與後續隊伍的聯繫，又為何會出現距原本定好的行軍路線十幾里的山外。

  總之，陛下心中隱隱將這一切歸咎於領軍將領的失職與無能，甚至因此怪罪於黑雲軍。

  沒有追封，沒有安撫，三萬將士就地掩埋，墳堆布滿了上頭，白骨累累。

  當地人都說，每到夜晚總能聽到那座山上風聲嗚咽，如訴如泣，像極了死去的人在哀嚎，便將那座山稱為「不歸嶺」。

  「不歸嶺……」

  沈聽瀾小聲重複著，眼前仿佛是那片被鮮血染成紅色的土地，哭喊與哀嚎聲在耳邊迴蕩。

  「可是，這場戰役如此詭異，難道沒有人懷疑過嗎？」

  「有啊，可是懷疑過又怎樣。三萬先鋒軍，上到將領，下到普通士兵，沒有一個人活下來，當年的真相隨著他們的死亡被埋葬。況且成王敗寇，不管怎麼說，宋叔叔脫離行軍路線是事實，父親就算有心替他辯解，卻也無力回天。」

  「那在你心中，你認為他是一個不聽命令擅自行動的人嗎？」

  「當然不是！」

  陸晏舟激動反駁，回過神後彎下脊背，搖了搖頭，「父親曾說，戰場上瞬息萬變，論起作戰謀略，隨機應變，宋叔叔是他見過的最出色之人，就算是他也及不上他。」

  「所以那場戰役，是他向陛下推舉宋叔叔為先鋒軍領將，最終也是他害了他。」

  話音落下，三個人都沒再說話。

  微風拂過，檐下鈴鐺叮鈴作響，聲音空靈，虛無縹緲。

  沈聽瀾深吸一口氣，起身朝陸晏舟行禮，「多謝世子解惑，也算是解了我一樁心事。」

  「你別這樣。」陸晏舟原本清澈明朗的眼中此刻滿是悲痛，目光飄遠，他強笑道，「可惜上京只有宋叔叔的衣冠冢，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他應該會想見你一面。」

  「好！」沈聽瀾點點頭，開口告辭。

  「等一下，送你回去吧。」周予安站起，走到沈聽瀾身邊低聲道，「他現在應該想一個人靜一靜。」

  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陸晏舟，沈聽瀾張了張嘴，卻也不知該用什麼立場勸說，只得沉默。

  直到二人走遠，不緊不慢陪她走在路上的周予安方才開口，聲音溫柔，「你還好吧？」

  「嗯。」沈聽瀾緩緩點頭，「不管我與這件事有何關聯，終究只是聽人講了一個故事。陸晏舟他不一樣，他是黑雲軍少主，死的人是他的袍澤，是他熱愛的宋叔叔，所以才難以釋懷吧！」

  「釋懷……」周予安若有所思，「只有這件事一直存在，他就永遠沒辦法釋懷。你覺得星雲一戰的背後，真的像陛下所認為的那樣，是宋將軍的失誤導致的嗎？」

  腳下一頓，沈聽瀾停下腳步抬頭看他，「為什麼這麼問，不是你說的嗎？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過去的終將過去。」

  「抱歉，我剛剛是怕牽起晏舟的傷心事，並且……」

  並且怕你牽連進十年前的事。

  周予安垂眸望向眼前人，眸色複雜，後半截話在嘴邊繞了繞，始終沒有說出口。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所有的疑慮，沈聽瀾同他對視，笑意盈盈，「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又沒有怪你。」

  「至於你所說的，我不這麼認為。」

  「哦？」他追問，「為什麼？」

  「這個嘛……」沈聽瀾拉長聲音，吊足了人的胃口之後笑的狡黠，「因為陸晏舟相信他的宋叔叔，我呢，就相信我母親看人的眼光咯。」

  顯然沒有料到這牛唇不對馬嘴的回答，周予安對她耍無賴的行為無奈一笑，「我就不該問你，小騙子。」

  微微一愣，沈聽瀾呆住，「你叫我什麼？」

  「又不是沒有這麼叫過。」

  少年人清亮的笑聲在耳邊響起，沈聽瀾真的鮮少看到周予安有笑的這麼開懷的時候，抿了抿唇，她氣鼓鼓走開。

  「不牢周大人費心了，我認識路。」

  後院廂房。

  見到小姐回來，巧素眼睛一亮，迎上前去指了指桌上堆著的盒子，「小姐回來了，剛剛陸世子送過來的，說是給小姐的謝禮。」

  沈聽瀾沒什麼反應，就像沒聽見一般，直愣愣的從她身邊走過。

  巧素晃了下神，而後一臉驚訝的追在後面，「小姐，小姐……小，啊！阿衡快來！」

  「怎麼啦？」阿衡放心手中的東西，從裡屋碎步跑出，「出什麼事了？」

  「小姐好像不太對勁，我剛剛怎麼喊她她都不理我，而且她臉好紅啊，該不會是發熱了吧！」巧素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手貼在小姐額頭上。

  溫熱的掌心覆上，沈聽瀾回過神，茫然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見她回神，巧素神色擔憂，「小姐你沒事吧，你剛剛快嚇死我了。」

  「我能有什麼事！」

  擺擺手，沈聽瀾指著桌上的盒子對她道：「你把那些都拆了，看看陸晏舟都送了啥，阿衡跟她一起。」

  二人面面相覷，「是！」

  一個人回到裡屋，沈聽瀾再也維持不住面上的淡然，表情羞惱，撲倒在床上打滾。

  雙手貼在臉上降溫，她咬著牙恨鐵不成鋼小聲咕念：「沈聽瀾啊沈聽瀾，你真是太不爭氣了，不就是張好看的臉嗎？」

  「不能那麼膚淺，不要被美色所迷。」

  輕輕拍了拍腦袋，她使勁搖搖頭，將腦子裡的人影甩出去。

  周予安一定是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了，至於為什麼沒有直接問，沈聽瀾皺起眉，想起上次喝醉時周予安在馬車中說的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