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最後一面

  此時隊伍已經走出了這麼遠，要是再把錢玉巧趕回去，小姑娘一個人走那麼遠的路才更危險。無奈，顧槿繼續帶著錢玉巧。

  「你能不能跟著，全靠你的本事。要是到下一個驛站就撐不住了，你就給老子老老實實待在驛站，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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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槿好不容易鬆口，錢玉巧一臉堅決：「我一定能堅持下去的！」

  令人吃驚的是，看起來格外瘦弱的錢玉巧真的跟下來了。

  也不知是因為心頭堵了一口氣還是真的體力不錯，哪怕錢玉巧每日出發時會在隊伍最前面，結束一天行程後會落在隊伍最後面，她最終還是沒有掉隊，沒有拖累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

  每當眾人休息時，顧槿就會帶著卓然用隨身帶著的兩把火銃外出狩獵。

  倒不是因為糧食緊缺，純粹是為了讓學生們更加直觀的看見火銃對活物造成的傷口，從而方便教學。

  只可惜野雞野兔之類的小東西，一旦中了彈，絕大多數會當場殞命，有時子彈還會打個對穿，這就無法讓學生們完成取子彈的練習。

  於是兩天後，顧槿在隊伍停歇的城市買來兩頭整豬，讓眾人都能上手完成一下取彈模擬。

  說實話，顧槿自己都沒有進行過這樣的操作。雖然是創造條件讓學生們接觸，實則她自己也在琢磨學習。

  這幾天功夫，顧槿幾乎都是自己連夜練習，總結技巧和手法，然後白天再仔細教給學生們。這還不算，每一次的練習後，顧槿都會將眾人聚在一起，探討進行此類手術的心得，相互交流經驗。

  可以說，包括顧槿在內，所有人都在學習 。

  可是動物的身體構造與人差得太多，這樣的練習效果如何可想而知。之後面對受傷的戰士，眾人能不能完成取彈全是未知。

  之所以將練習進行下去，全靠一個「死馬當作活馬醫」在支撐。

  趕路加學習的日子過得特別快，五日之後，一行人按照計劃順利來到了冀州與豫州交界的臨漳縣。

  而最先回到冀州地界報信的錢多，就是通過這裡的消息站發出了預警。

  其實不止是錢玉巧，顧槿也一直掛心著錢多的情況。當日斥候說的「錢多傷情未知」顧槿一直沒忘，只是為了不讓錢玉巧恐慌，她這才沒有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小姑娘。

  將安頓眾人的任務交給了卓然，顧槿一入縣城就騎著快馬直奔臨漳縣的驛站，甚至還帶上了藥箱。不出意外的話，錢多就是在這個驛站里養傷。

  可等顧槿找到錢多時，看見的是奄奄一息的他。

  整個屋內很安靜，竟然沒有一個照護的人。錢多面如金紙躺在床上，仿佛隨時都能斷氣。他的嘴唇乾裂，腹部裹著繃帶。可惜出血並沒有止住，原本白色的繃帶已經被鮮血染紅。

  上一次見到錢多，他還嬉皮笑臉的問顧槿什麼時候才能喝上兩位將軍的喜酒。

  顧槿三兩步上前，甚至連藥箱都沒放，探上了錢多的脈。

  那微弱的脈象隨時都有斷掉的可能，顧槿一顆心直直下墜，卻還是不死心地低頭確認自己把住的地方是不是不對。

  只是，她顧槿又怎麼會犯把錯位置這樣低級的錯誤呢？結果沒有絲毫的改變，顧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速打開藥箱準備給錢多餵兩顆吊氣的藥丸。

  「將、軍，你······你終於，來了。」

  顧槿簡直不敢相信這樣微弱的聲音是曾經跳脫的錢多發出的。她倒出藥丸，快速塞在錢多嘴裡，起身去拿茶壺的時候卻發現裡頭一滴水都沒有。

  「將、軍，漓軍身上有······」

  「別說話！」顧槿情急之下高聲呵斥，又趕緊解下了腰間的水囊。她不敢貿然將錢多扶起，先將水倒進了小小的茶杯里，又一點一點餵給錢多。

  錢多抿了一下嘴唇，並沒有聽從顧槿的命令，還是繼續匯報自己所知的情況：

  「末將昏迷前，沒有來得及告訴斥候，漓軍領兵之人是一個年輕的將軍······」

  「好了！」顧槿急道：

  「你先好好靜養，恢復元氣了再說也不遲。」

  「末將已經躺了那麼久，還是沒有絲毫的好轉。末將知道，我快不行了。」

  錢多吊著一口氣，就是為了等援兵前來，再詳細告知自己所了解的情況。頭幾天狀態還行，可是現在，錢多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顧槿再次呵止錢多耗費力氣的說話，快速拆開了他身上包紮的紗布。血洞並沒有縫合起來，這邊的軍醫一定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一看這樣顧槿就知道，錢多體內的子彈並沒有被取出來。

  傷口發炎，已經開始潰爛。

  哪怕在路上顧槿也練習過很多次取子彈，可是現在，她突然不敢動手了。

  錢多的狀態已經支撐不了這樣一番手術，顧槿回頭看著那面色慘白的小伙，心中一痛。

  可錢多還扯出一個笑容來：

  「將軍，臨死前還能見你最後一面，我已經滿足了。」

  顧槿深吸一口氣，手上給錢多撒著止血的藥粉，寬慰了一句：

  「你小子可別胡說，咱們新兵蛋子時候都沒事，這小小的傷口還能害了你不成？哪來的最後一面······」

  可這句話顯然沒有什麼作用，錢多的眼皮開始微閉。顧槿心頭一急，突然靈光一閃對錢多道：

  「你小子可要撐住了，你妹妹跨越千山萬水來找你，你可不能讓她失望啊。你等著，我派人去叫她過來。」

  顧槿說完這句話，錢多的目光瞬間亮了，只是立馬又蹙起眉頭：

  「她怎麼能來這裡？她那么小一點。」

  錢多對於錢玉巧的記憶，還停留在他離家投軍的時候。

  「玉巧她長大了，是個堅強的大姑娘，你等著，她馬上就過來。」

  顧槿說完這句話，快速衝出房門，本想找一個人跑腿的，可叫喚兩聲，一個人都沒有。

  驛站居然沒有負責人？顧槿只能強忍著怒火，快速翻身上馬，往隊伍駐紮的地方趕去。

  不管在哪的鬧市區都是不准縱馬的，顧槿可管不了那麼多。這一刻，她突然無比慶幸錢玉巧那丫頭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