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喜被

  兩日後就要開拔，在這之前顧槿需要料理清楚的事情老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一次進城感覺倒比上一次要繁華一些。顧槿和張平川兩人正坐在小攤上喝胡辣湯，一問才知道他們碰上了趕集天。

  「那可真巧了，我還愁咱們現在這個時候出來買不到羊子呢。」看著熱鬧的街景，顧槿心裡高興，又對張平川道：「平川哥，咱們分頭行動，你去西市買兩隻羊。」一邊說著，一邊拿出銀子來。

  因為近幾個月都沒戰事，顧槿也沒去傷兵營幫忙，她不太好意思領著三兩的月銀，一個月前主動去找了軍需官，把自己的軍醫月銀調到一兩。好在百戶的軍餉也有二兩銀子，現在買兩隻羊的錢總算不用借了。

  張平川吃東西快，這會兒在等著顧槿，聞言卻是不想先去買羊：「屬下是將軍的副手，是要護衛將軍的，怎好擅離職守？」

  乍一聽人叫自己將軍 ，顧槿還有些不習慣，她無所謂的揮揮手：「什麼將軍不將軍，未領實權，不過是個虛銜散稱。再說，我這身手，在這城中還需擔心？」

  不等張平川回話，顧槿直接下令：「去吧，好好挑挑，別買了母羊，膻味太重。之後在城門匯合。」

  

  話頭在喉嚨邊滾了兩圈，張平川還是開口稱是。

  顧槿吃完東西，則往城中最大的的繡坊走去，繡娘們就安置在那裡。老闆是個實在人，因為原先的繡娘各自成家後搬離，院子空，他接納了繡女們在這兒住。

  「齊老闆，最近生意還好嗎？」

  「喲，顧將軍來了，可等您好久。」老闆一見是顧槿，樂呵呵迎上來：「您要的繡品早都繡好了，就等將軍來取呢！稍等，小的去拿。」

  顧槿看著他鋪子裡的各式花樣移不開眼，除了繡了花蝶的精巧的扇面、繡有梅蘭竹菊的各種荷包，還有好多適合繡在服飾上的花樣。鋪子的正中央甚至還有一扇雙面繡屏風，一面是富貴牡丹，另一面是山間猛虎，活靈活現。一剛一雅，煞是好看。

  聽聞老闆的話，顧槿笑笑：「不說叔您是長輩，經營這麼大一家鋪面，還稱什麼『小的』。」

  老闆則憨厚一笑：「應當的，應當的。」

  不多會兒，他抱著好大一摞東西過來，把顧槿看得一愣：「有這麼多嗎？」

  老闆走到桌台前鋪展開來，開始給顧槿介紹：「小將軍先前只給了銀子，也沒說要繡個什麼，小的和繡娘們商量了，總是要繡個將軍用得上的東西，是以做了兩個喜被面出來。」

  「將軍放心，這被面用的是南邊來是上好綢布，價格也不用擔心，因是給您用，算的是成本錢······」

  已經顧不上這個老闆在說啥了，顧槿看著那大紅布上用金色絲線繡出的並蒂蓮，旁邊還有一對活靈活現的錦鯉戲珠，整個人都傻了：「這這這······我也用不上啊！」

  「誒，小將軍這話說的，再過一兩年可不就該成親了。到時候那新婦進門，可不就用得上？」

  難道是自己老把臉塗黑，看起來老成？這麼想著，顧槿也問出聲來：「叔，你覺得我今年多大？」

  「十五六，確實不算小了，有些動作快的小伙子都抱上兒子了！」

  顧槿一時語塞，沒再接話，只是有些感嘆自己重回青春年少，卻再也沒有了這個年紀的青澀。軍中的人從未那她當小孩看，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顧槿一直表現得老成持重。

  其實老闆將人認錯也情有可原，畢竟哪怕現在戰事吃緊，擒王軍在許州徵兵的要求也是要年滿十四的。

  再一者說，十三四歲的女孩正是躥個頭的時候，而同樣年紀的男孩發育比起女孩來相對要晚一些。近一年吃得好練得多，顧槿的個子放在十五六歲的男孩堆里還真不差。

  見顧槿沒說話，老闆自以為猜對了，又自顧自的說：「這另一幅被面繡的牡丹和石榴花，寓意富貴、子孫滿堂······」

  雖確實用不上，聞言，顧槿還是低頭看了看，這兩種不相干的花繡在一副面上，一上一下相斜而對，還挺好看。

  見顧槿老皺著眉頭，以為她不喜，老闆又悄咪咪的說：「小將軍不必擔心，這繡圖是小的特意讓那父母健在、兒女雙全的媳婦子來繡的，可吉祥著呢······」

  竟還不是讓安排在這裡的繡女來做的？聞言，顧槿登時冷了臉：「齊老闆，我看你也是個伶俐人，我願意花二十兩銀子來訂這軍中根本用不上的繡品，意在何為，你不會不知道吧？」

  一聽這話，齊老闆登時急了：「哎喲，將軍可真誤會小的了！將軍擔心繡女們一開始接不到活計才特意貼補，小的怎會不知道呢？小的雖安排了別的繡娘來繡著被面，可她們手上的活計就全換給那些小娘子去了。」

  「實不相瞞，我們這兒的繡娘可畫不出這麼好看的花樣子，將軍安排過來的八個人，有一人格外靈巧，這被面的花樣就是她一直盯著、教著繡出來的，諾，將軍您瞧，這雙面繡就是那個姑娘繡出來的。」

  「小的可真沒貪墨了將軍的銀錢，姑娘們都安排上活計了，這段時間鋪子裡的什麼荷包香囊，屏風擺件的都是小娘子們在忙活。將軍要是不信，小的帶您去問······」

  齊老闆解釋得詳盡，顧槿自然知道自己誤會人家了，忙拱手賠罪：「誤會誤會，齊老闆勿怪，讓您費心安排了，顧槿先謝過了。」

  見這小將軍也不是那蠻橫不知好壞的人，齊老闆這才鬆了一口，拍拍胸口道：「小將軍好威儀，方才皺眉，可嚇死小的了！」

  顧槿囧，兩世為人，自己雖從沒刻意扮凶發狠，可那戰場果真能改變人，不覺間自己已經變了太多，現在不小心露出的冰冷竟能震懾他人了。

  「沒有事先向小將軍通氣，是小的不對，雖是誤會，也請將軍莫怪！」

  「誒，原也是我沒交代清楚，況且我一直在軍營，齊老闆不好找也是有的。」

  兩人相互致歉又說了一番話，顧槿提出去看看繡女們的情況，齊老闆自然應是，往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