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小乖乖

  看著空蕩蕩的車廂，感覺世界突然安靜下來。顧槿就在這一隅小天地中坐了許久，直到有馬夫過來要將車收回去時她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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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那個風光霽月的少年將軍奄奄一息的樣子，顧槿有些難過，內心一直在期盼陸庭川沒事。害怕自己的針灸出什麼問題，她來到緊閉的屋門前席地而坐，一直關注著裡面的情況。

  太陽西斜，小六特意過來叫顧槿一起吃飯。折騰了一天一夜，她也餓了，沒再推辭。不同於以往的鹹菜和雜糧粥，桌上竟然有了菠菜和春筍，連包子都是薺菜餡兒的。她很是驚喜：「已經有新鮮蔬菜出園了啊？」

  終於能換換口味，小六比誰都高興：「可不，一出園就有百姓送來了。」

  「可有給人銀子？」

  一聽顧槿這話，小六有些遲疑：「應該、給了······吧？」

  小六好歹也是白杆騎兵隊的一員，想來也不會管這些事情，顧槿笑笑正要說話，突然過來一個面生的小戰士。

  「報告百戶，張雲奇將軍請您過去。」

  顧槿放下碗筷起身道：「好，可是陸將軍那無大礙了？」話音剛落，卻見人家的禮是行給石小六的。

  空氣中有那麼一絲絲尷尬，小戰士反應快，忙朝顧槿見禮：「見過百戶。」

  「小麻杆/好小子，升任百戶了？」

  兩人一道開口，都有些難以置信的樣子，小六突然有些幽怨：「原以為不必再叫你小旗了的。」

  顧槿卻是不接這話，她看看小六，有些意味深長的說：「你老說我是麻杆，自己不也很瘦嗎？有沒有覺得自己像根棒棒糖？」

  「什麼棒棒糖？」

  「沒事，張雲奇千戶叫你去呢。」

  一吃完飯，顧槿撂下碗筷又跑回治療陸庭川的屋子，正好碰見滿頭大汗出來的嚴旭和一眾老大夫。

  「爺爺，怎麼樣了？」

  看著她一臉關切的模樣，嚴旭有些莫名：「還好你處理得及時，小陸這回算是撿回一條命。只不過可能那賊人的武器上淬了麻痹神經的毒，毒素雖被小陸逼出來一些，也需要慢慢調理。」

  一聽這話，顧槿吊著的神經總算鬆了下來：「那就好，那就好！」

  其實眾人發現陸庭川的時候黑燈瞎火的，顧槿確實沒看出陸庭川面色有何不對，微弱的脈象中也沒看出中毒跡象，但好在她的緊急處理沒有拖後腿。

  「爺爺，快去吃飯吧，我去看顧陸將軍。」

  「嘿，這丫頭！」見顧槿急匆匆進屋去，嚴旭心弦一動，莫非姑娘動心思了？

  動沒動心思的顧槿不知道，作為第一個接受自己針灸的小白鼠，她真的有些心疼陸庭川——本來都遭這麼大罪了，還被迫接受了她的實踐課。

  陸庭川此刻安靜的躺在床上，收斂了以往所有的意氣風發，臉色比顧槿捂了一個冬季的手臂還要白些。許是屋子裡足夠暖和，先前因為失血過多而冰涼的手掌恢復了一些溫度，雖涼卻不是很冰了。

  探完脈象，顧槿見他一切安穩下來，終究是徹底放心了。

  可是到了晚間餵藥的時候，顧槿卻遇到了難題——陸庭川不配合了，明明之前在野外臨時煎的藥都灌下去了的。

  她和小六試過了各種辦法，什麼捏嘴、按穴位、從牙縫裡灌都試過了，就是撬不開這人的嘴。小六急得團團轉，眼見藥都涼了，顧槿怕涼的藥喝下傷胃，只能讓小六再去煎一碗來。

  看著如此不配合的陸庭川，顧槿也很是無奈，有什麼是能哄小孩子把藥喝下去的呢？

  突然想到了什麼，顧槿對屋內值守的兩名士兵道：「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想辦法施針讓將軍張口。」

  兩人有些懵，可是大夫確實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療法不得外傳，還真就退了出去。要是陸庭川知道，估計又得給人下軍棍了。

  「咳咳、哼······」顧槿清清嗓子，在陸庭川耳邊輕聲說：「庭川乖呀，吃過藥才能活蹦亂跳啊，乖乖張嘴，待會兒給你吃糖果子呀······」說著，再輕輕去掰他的嘴，竟真能餵藥了。

  恰好小六又端來碗新的藥，顧槿趁熱打鐵接著哄：「庭川啊，你看，糖果子買來了，咱們先吃藥，好不好呀？」

  小六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瞪大眼睛看著顧槿，這小子，學女聲這麼像？！顧槿卻不管他啥反應，眼見能餵藥了，趕忙喊道：「愣著做什麼？快點！」

  「哦、哦哦。」

  只是一邊餵藥，顧槿還在一邊念叨，「誒，對對，真乖，再來一口好不好？」

  小六聽得都快瘋了，目瞪口呆地看著無比配合的陸庭川。出得屋外，他暈暈乎乎的看著手中的空碗，上頭了一般吊起嗓子學了一句：「乖乖吃藥呀」，發出來的太監音別說把門口值守的人嚇了一跳，他自己都起一身雞皮疙瘩。

  昏迷的幾日中，陸庭川一直是迷迷糊糊的，腦子裡什麼都組建不起來，只是老有溫柔的女聲響起，聲音有點像小時候的小姨，一直讓他吃藥。

  他很想告訴小姨，自己不吃糖果子，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她溫柔的告訴自己吃了藥才能好，好吧好吧，就勉為其難吃一口吧。

  三日後，陸庭川總算睜開了眼睛，自然感受到了床邊趴著的人的氣息。嗓子眼乾得快要冒煙，他不由得動了動手。

  幾乎是他一動，顧槿就醒了。

  「將軍啊，你要是再不醒，我和爺爺就要以死謝罪了。」知曉他醒後是要喝水的，顧槿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倒了一杯暖壺裡的水。

  如同很多次照顧病患一樣，她又小心托著陸庭川的脖子和腦袋，扶人坐起來：「來，輕點起，小心肚子上的傷口。」

  「是你救了我？」雖是疑問句，但陸庭川說得肯定。

  「是將軍命大。」想了想，顧槿又道：「不過呢，原先欠將軍的兩條命也算還了一條。」

  陸庭川輕笑，又毫不客氣的下命令：「我餓了。」

  「知道了，火上熱著東西呢，將軍先等等。」

  直到顧槿出去，整個屋子安靜下來，陸庭川突然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仔細一想又有些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