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戰鬥開始

  千里行軍路終於走完，顧槿隨軍到了南安縣，本以為能稍有喘息之機，卻接到立即北上的調令，與大軍在汝南匯合。

  

  曾經百戶王治安慰顧槿眾人，若是戰事順利，根本用不著他們上。現在調令要求眾部到前線去，預示著他們也要走上戰場了。

  大軍又行了三日，跨過申城到汝南整軍駐紮，時間已經來到臘月二十八。

  在擒王軍增援到達之時，漓軍最先派遣兩萬的兵馬也來到了許州城。此時擒王軍在進攻路線上，徐勝達與陸庭川產生了分歧。

  「漓軍兵疲馬乏，且殘部不足為懼，咱們現在還有三萬戰鬥力，何不趁此機會直取許州？搗了那兩萬人？」

  許勝達此時主張以穩為主：「漓軍兵困馬乏，我們就不是了嗎？將士們需要休整了。陳州城守將有投降之意，往陳州走，能快速取勝。」

  「就算拿下了陳州，等許州城的兵馬緩過神來，我部就要面臨來自那邊的強烈攻勢。」陸庭川沉聲，公鴨嗓已經完成了蛻變，少年聲音清朗，語氣有些冷。

  「你的擔憂也有道理。」徐勝達盯著地圖，彷佛要盯出個洞來，良久，他沉聲道：「陸庭川，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主帥。」

  陸庭川不懼，他單膝跪地抱拳：「末將請戰，出征許州！」

  徐勝達考慮良久，還是決定試試：「好！你就帶著你渝州出來的兵馬，我再把新集結的一萬人給你，另外撥給你一千弓箭手，拿不下許州城或是傷亡過重，我唯你是問！」

  「末將領命！」

  臘月二十九，顧槿所在的萬人大軍與陸庭川部匯合，兩千騎兵加一萬三千步兵朝許州城進發。人數上雖能唬人，但裡面的一萬都是毫無作戰經驗的新手，這一戰或許會很難。

  許州地勢西北高、東南低，作為豫州之中，西控虎牢關、南通江淮，拿下許州城便是拿下了豫州腹地。

  本打算按照計劃，以突襲攻其不備，但陸庭川考慮到兵員的不熟練，害怕突襲之後後繼乏力，只能作罷。可是如果按部就班、穩紮穩打，就容易給許州守軍喘息之機。

  眾將商議之後，決定以騎兵秘密突進，從西邊山林豁開個口子，步兵從南破城。裡應外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從西、南兩地進攻，如果順利，能把許州守軍向東、北方向逼近。許州城東邊就是陳州城，到時候能與徐勝達配合，形成三面環攻之勢。

  大年三十上午，陸庭川整軍動員，高喊「拿下許州、進城過年」的口號，在軍旗下歃血祭旗。

  傍晚，許州城外傳來噼噼啪啪的鞭炮聲，擒王軍營地開始炸肉丸，營造出一副過年的樣子。也不知火灶到底在哪，許州的守城將士總是能聞到一股隱隱弱弱的肉香。上頭命眾人加強警戒，卻又聽擒王軍營地傳來陣陣歡呼，過年了，誰能不想家呢？

  顧槿和眾人一起演戲高聲歡呼，手中的槍握得緊緊的，卻見高處軍旗舞動，眾人開始隨軍跑動——攻城戰開始了······

  鋪天蓋地的箭雨劈頭蓋臉地砸下來，好在前面有盾兵壓陣，雖然也有一部分中箭的士兵，但整體推進速度並未受多大影響。

  顧槿比較幸運，偶有箭射過來被她用槍擋開了。她淹沒在人群里，在過萬的沖城隊伍里，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擋過了箭雨，還有投石器。石頭塊大大小小都有，可即便最小的也有腦袋大，從那麼遠的地方劃拋物線扔過來，只要被砸到，非死即殘。

  雖然擒王軍這邊也在扔投石器，可是並不妨礙對方來自城樓的攻擊。

  攻城雲梯已經被搭起，卻又一次次被推到。石頭、滾油劈頭蓋臉砸到正在爬梯子的士兵身上，一串人落下，又有一串人往上爬。

  城牆根下，犧牲的士兵堆起老高。

  屍山血海，這是顧槿腦海里唯一的詞彙。她第一次正面接觸到古代的戰爭，而此時，她只是這場拼殺中的無名小卒。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極度的恐懼過後就是麻木。

  顧槿一旗目前所處的是隊伍中間的位置，衝殺一開始她就招呼旗中眾人相互跟緊。箭雨來了，她和張平川可以揮槍為眾人抵擋，可是卻改變不了眾人內心的恐懼。江濤和謝磊早已哇哇大喊，一邊往前跑一邊哭嚎。

  顧槿偶然間注意到，隊伍里確實是有了逃兵，但一旦他們露怯亂跑，就會被自己的小旗隊長打趴下，不知生死。

  「能當小旗隊長的，果然不一般！」顧槿暗自咂舌。

  不知是不是顧槿以前的鼓勵起了作用，還是怕亂跑就沒了顧槿和張平川的庇佑而更是容易中箭，兩人怕歸怕，還是沒有做逃兵。

  令顧槿吃驚的是，錢多雖咬緊了牙關，手緊得快要捏爆槍桿一般，但他眼神堅定，在顧槿一隊中是沖得最前的一個。

  即便不知道其他州府調來士兵的情況，顧槿也深知他們這一旗與渝州其他小旗隊不同，別的隊伍起碼還有一個旗長是上過戰場的老戰士，顧槿隊伍里真的就全是新兵。

  戰爭，就是這麼殘酷。

  陸庭川率騎兵按計劃自西邊依山勢向許州城俯衝，騎兵簡直就是冷兵器時代的陸戰之王，勢不可擋。

  少年將軍在戰場上仿佛魚兒入水，手裡的白桿槍揮舞間仿佛自帶凌冽之氣，平突、下刺，竟全無防守之勢。待衝到人多的地方，他別起長槍，從背後抽出大刀，敵人在他面前一個個倒下。

  許州守軍的主要注意力在南面的主城門，或許主將對西邊山勢這一個天然屏障自信非常，又或許他並未收到宛城如何敗北的消息，許州城靠近山地方向的西城門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解決完許州守軍在城外的防守，陸庭川率部用提前藏在山林中的攻城柱破開了西邊的城門，又快速往南邊趕去。

  外有攻城陣，內有陸庭川的騎兵隊相逼，許州守軍不得不出城迎戰。兩撥人馬互相朝對方衝去，仿佛涇水與渭河以不可擋之勢相互撞去。短兵相接間，分外眼紅。

  「城門開了！」

  「沖啊！！！「

  「殺！殺！殺！

  激動的喊殺聲響起，餘下的千人大軍奮力前沖，直奔城門而去。

  顧槿迅速與旗隊眾人靠攏，大喝：「注意防守，相互照看！」

  世界上最幸運的事情之一，大概就是攻城戰中能夠避過石塊箭雨，自己只管往前軋，等到了近前時還不用成為戰士們登城的人肉梯。

  混戰開始，顧槿周圍也衝來一些漓軍。她開始揮槍，這一回，所面臨的不再只是切磋，這是生命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