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勢不可擋

  臘月初之時，陳利虎如此光速就丟了申城，一連接到皇帝「賞賜」的三封申飭，不管什麼文雅或難聽的話都有。

  但是，即便如此，漓帝還是不敢卸了陳利虎的兵權。除了朝中無人能接替這個爛攤子來守豫州外，陳利虎手上還有五萬兵權——雖然五萬兵馬死的死、傷的傷、俘的被俘，已去其二，但是好歹他還能調動三萬人，要是把人逼急了，陳利虎也反，漓帝就等著黃攤子了。

  

  給了巴掌自然要給甜棗，申飭歸申飭，漓帝私下又送來一封信，說自己壓力大啊，朝中罵聲一片，要是不做做樣子，大臣能給他逼死啊。還說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才能，我再從別的地方給你調來兩萬人，你可要好好表現吶！

  一份「發自肺腑」的帝書，看得陳利虎是老淚縱橫，深受感動之餘，發誓定要守住豫州，把叛軍趕出去。

  奈何決心雖給力，實力卻不允許。

  從地圖上看，擒王軍拿下了申城，前面就是一馬平川的汝南，如果不誓死禦敵，擒王軍就能一路打到鄴城和開縣，直逼京都。

  直覺叛軍走申城打汝南是最快拿下豫州的法子，於是陳利虎一邊集結豫州兵馬，等待晉、冀、魯三地派來的援軍，一邊加固汝南城牆，修巨大的投石器，準備火油、箭弩，勢必將叛軍阻絕在汝南城外，並趁勢反撲。

  擒王軍似乎真的按照他預期的一般，自拿下申城後一直在整軍，大軍盤踞在申城按兵不動，在準備一場大戰的樣子。

  臘月十三，申城之役僅過去了五日，汝南城外，軍號嘹亮，擒王大軍列陣，陳利虎不應，擒王軍撤。

  臘月十四，擒王軍叫陣，陳利虎放箭，被第一梯隊持盾牌擋住，正欲出投石器，擒王軍撤退。

  臘月十五，宛城告急，擒王軍開始進攻汝南，此時，距申城一役僅七天，增援的兩萬兵馬還未趕到。

  時間倒回七天前，臘月初八，陸庭川率白杆騎兵隊破了陳利虎在武勝關內的防禦，拿下申城之後在城內修整了一夜，第二天就帶了渝州過來的三千輕騎和五千步兵，直奔宛城而去。

  宛城足蹬江漢，東依桐柏山脈，南扼秦嶺之勢，西北有伏牛山脈，形成一個三面環山，口朝荊州南郡城的馬蹄狀盆地。依山勢而言，易守難攻。

  為了在汝南與叛軍決一死戰，陳利虎集結了現存豫州精銳兩萬五千人，只留了五千餘人在宛城駐守。

  地形確實給宛城帶來了保護，但是這保護是面朝東、西、北三個方向的，南面空曠，於荊州的南郡城而言開了個巨大的平坦口子。

  陸庭川率三千騎兵跑了兩天，於臘月十一在南郡城整裝，本想直接趁宛城守備空虛打他個措手不及，卻不料遣人探查時發現宛城暗藏了一萬兵員，就在四周山脈的腳下。加上明面上的五千人，就算擒王軍後續五千步兵趕到，陸庭川一行也絕也拿不下來。

  「如此，無非就是兩種情況，一是陳狗狡猾，面上雖集結大軍在汝南列陣，實則派了足夠的人馬守宛城，那麼就可以給徐將軍傳信，直取汝南。」

  「二是…」張雲奇沒再開口，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陳利虎在宛城養了私兵，這個數量的私兵，夠皇帝誅他十回九族了。

  「我更傾向於第二種」，陸庭川用手彈彈桌子，「陳利虎深知守住汝南之重，不可能為了宛城耍計謀，一旦徐將軍衝擊汝南，整個豫州就是擒王軍的囊中之物了。」

  「怪不得那狗賊只在宛城放了五千人！」一個壯漢錘桌，語氣盡顯暴躁。

  會議陷入僵局，八千對一萬五，毫無機會。

  「不，咱們並非毫無機會」。眾人抬頭看向陸庭川，只聽他接著道：「既然是私兵，那就見不得光，除了幾個知情人，估計他們跟五千宛城守軍沒有什麼聯繫。」

  「既然沒有聯繫，那就徹底割裂他們，各個擊破！」少年堅定的聲音響起，方案就這麼定下。

  臘月十四，五千步兵趕到，陸庭川安排他們休整，不做疲兵。

  臘月十五，清晨，三千騎兵飛速破了宛城紙一般的守城陣勢，分兩隊直奔桐柏、伏牛山脈。五千步兵緊隨其後，勢如破竹，目的在於與漓軍速戰速決，所以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

  陳利虎豢養的私兵見情況不對，立馬集結人馬，卻遇到了陸庭川騎兵的阻攔。

  在渝州山地剿了快一個月的匪，陸庭川的騎兵太熟悉山地作戰了，還有最適合山林間作戰的白桿槍助陣，擒王軍騎兵可謂實力非凡。

  而宛城的私兵藏在山間，日常訓練少不得在山地進行，加上人數眾多，作戰能力也不是蓋的。

  好在這邊的山脈多且長，陳利虎的兵馬分散；加之騎兵機動靈活，像猴子一般滑不溜手，雙方一時陷入膠著。

  私兵消耗的是人數，擒王軍拼的是效率，雙方人馬都有傷亡。

  時至正午，在擒王軍步兵解決完戰鬥，快速加入與私兵的對陣之時，勝負已定。

  陸庭川當時並不知道他們的騎兵殺敵多少人，如果他有上帝視角就會明白，三千騎兵以一對三之勢殺敵四千餘，雖有折損，但等步兵趕到時，呈現的是兩千餘騎兵加三千餘步兵對陣陳利虎部五千餘私兵，高下立判。

  宛城，一日被破。

  少年將軍陸庭川率部以少勝多，再立奇功。

  汝南城外，攻城進展異常緩慢。陳利虎在七日內的應對不可謂不快，建了很多針對性的守城工事。

  第一輪攻勢結束，未傷汝南分毫。

  此時宛城被破的消息傳來，徐勝達立馬按計劃調出一萬人馬往汝南西邊走，助陸庭川從宛城方向打開突破口。另派剩下的兩萬人以車輪戰的方式繼續輪流攻城。

  同一時刻，接到戰報的陳利虎嘔出一口心頭老血，直挺挺倒了下去。

  臘月十六，擒王軍繼續攻城，失去了強有力的指揮，漓軍守城之局有些亂，傷亡人數不斷增加。

  臘月十七，陳利虎醒了過來，擒王軍遭到猛撲，撤退。徐勝達下令，圍而不攻。

  臘月二十，一萬擒王軍趕到宛城，陸庭川率眾東進，與徐勝達之部從汝南的西、南兩個方向同時進攻。

  三日後，臘月二十三，汝南西破，擒王軍近兩萬人馬成功入城，與南面的徐勝達呈內外夾擊之勢。此時漓軍的兩萬援兵雖到，卻被陸庭川率部隔絕在汝南城北面。

  又兩日，臘月二十五，汝南城破。漓軍的五萬兵馬在申城、汝南兩地損傷殆盡，豫州守將陳利虎飲恨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