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糖糕

  雖然楚雲昇倒霉，但跟往常不同的是居然沒有引起其餘人的圍攻。

  也許是上次朝堂整頓讓各方勢力元氣大傷，沒辦法再朝他動手，也有可能是因為這點兒小事不值得他們大張旗鼓地攻擊。

  反正楚雲昇因此逃過一劫，只是罰了些俸祿，在家停職。

  這對他來說，也許是好事。

  ·········

  「果不其然，他們還是沒有放鬆警惕，過幾天再出城吧，到時候各地大臣會一同離開，正是絕佳的掩飾。」

  顧宸抬頭看著大雪漫天的街道，輕輕點頭。

  她已經戴上了人皮面具，偽裝的容顏平凡普通，掉進人群里誰都不會多看一眼。

  「走，外面太冷了，趕緊回去。」

  顧宸這才偏頭問起來；「你們在京都有自己的地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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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一個朋友借給我們的宅子，他身份特殊，所以沒人敢查。」

  如今的沉香依舊渾身肥胖，但是那渾身上下帶著的從容氣度已然顯露。

  顧宸看著她，忽然蹙眉：「那將軍府那邊，你們怎麼解釋的？」

  「我就跟將軍說自己年紀大了要回老家，他早已應允。」

  「是嘛，可是這樣不會顯得有些刻意嗎？」

  沒想到沉香卻搖搖頭：「我在一年之前就跟他提過這件事去，他答應了的，如今歲朝已過，走了他也沒話說，而且剩下的事情已經打點好了，即便他派人去查，也只能無功而返。」

  他們準備的如此充分，看得出來等待了很久。

  顧宸嘆了口氣：「難為你們了。」

  「沒關係的，本來就是我們分內之事，況且你也受了很多苦。」

  當時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楚雲昇帶走了她，態度古怪曖昧，而且對顧宸屢次試探。

  面對這樣的懷疑，他們更加不能打草驚蛇，於是只能暗地裡關注。

  沒想到楚雲昇這麼狠，他每次試探顧宸，想法都十分危險。

  好在她自己爭氣，沒有一次次落入陷阱之中。

  「本來我並不太相信他會毫無原因的救我，所以一路上都在猜測究竟為什麼，但如今看來····還是我太天真了。」

  見她神情有點兒失落，沉香安慰起來。

  「這不是你的錯，楚雲昇此人年少成名，戰功赫赫，又在沈周既那樣的君主下做事，難免心機深沉，你鬥不過他不稀奇。」

  她安慰的倒是很起勁，但是顧宸卻哭笑不得。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沉香煞有其事的點頭：「自然了，在一個人身上栽一次跟頭沒什麼的，只要能站起來，就不算失敗。」

  「怪不得沉香姐一向如此瀟灑，是我偏居一隅沒見識了。」

  「好了，不必妄自菲薄，如今朝中局勢大定，沈周既必然是要大刀闊斧的對付世家，看著吧，往後有的鬧呢。」她說完拉了顧宸往前去。

  前面不遠處一個小攤上正在賣糖糕，這是過年的時候才會做的糕點。

  沉香轉頭對她溫柔一笑：「想吃嗎，嘗嘗吧。」

  看著那並不太精緻的糕點，顧宸眼前卻濕潤了。

  她少年時候過的很是驕縱如意，顧炯夜對她視如己出，不會泄露出半點不同。

  那個時候她的大哥哥已經上了學堂，二姐姐和三哥哥帶著她四處玩。

  記得剛剛到京都的時候，他們還帶著自己來吃糖糕。

  「小宸，怎麼了？你不吃嗎？」

  顧宸回過神來微微搖頭：「沒有，我想吃的。」

  對面的小販點點頭：「姑娘嘗嘗，我們家糖糕做了十幾年呢。」

  「多謝。」

  她伸手接過放在糖紙上的糕點，咬了一口。

  「怎麼樣，好吃吧？」

  沉香笑著又要了一份，說是要帶回去給小七吃。

  「嗯········好吃。」

  顧宸點點頭，眼圈卻紅透了。

  從前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在家裡的時候，她是家裡的老三，不大不小但是姐姐們也願意帶她玩。

  而且尚書府家風一向清正卻不古板，所以顧宸在此之外得到了許多自由。

  但這一切，也是被她給毀掉的。

  她心裡酸楚極了，因為在她心裡那不是什麼養父養母而是她真正的父母和親人。

  但命運卻要她接受這一切，接受自己害死親人的事實。

  「小宸，你怎麼了？不是要感動的哭了吧？」

  沉香接過糕點，轉頭見她眼眶紅的厲害，便問起來。

  「沒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顧宸搖搖頭，將眼角的淚意逼回去，深吸了口氣。

  「哎·······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但有時候我們也不得不承認，命運就是如此無情。」

  「是啊，它逼得我不得不苟且偷生。」若不是因此，她恐怕也沒有活下去的欲望。

  見狀沉香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人總是要往前看的，你肯定會有機會將這一切都討回來的。」

  顧宸微微抬眼，被淚意濡濕的睫毛看上去濃密纖長，眼周一圈的紅還未褪下去，便讓她的眼神硬生生透露出一點嫵媚和冷漠來。

  「真的嗎？我有時候會很害怕，前路迷茫，如今做的決定是對的嗎？」

  沉香被這容色一震，半餉才回過神來感嘆道：「別怕，我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即便天塌下來，也就那麼回事。」

  她說著就催促顧宸回去。

  兩個人剛經過街角，遠處就傳來一陣急促整齊的馬蹄聲。

  這聲音太熟悉了，幾乎是下意識的，顧宸偏頭看了一眼，卻又很快別開了臉。

  「怎麼了？」

  察覺到她的焦躁，沉香也往後看了一眼。

  遠處陸奇一身黑衣，身後帶著一隊人馬，策馬穿過長階。

  馬蹄聲清脆極了，一行人很快擦肩而過。

  這匆忙的姿態讓顧宸忍不住有些擔憂。

  「怎麼回事兒，乘季軍匆匆忙忙的要去哪兒？」

  沉香看著離去的人馬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但想來不會很簡單。」

  涉及到兵權的事情，從來沒有別人想像的那樣輕易。

  「算了，不管這些，咱們得儘快回去。」

  顧宸憂心忡忡，跟上她走了。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在擔心楚雲昇。

  可那個人從來算無遺策，即便一敗塗地，也不過是暫時的偽裝而已。

  「顧宸，他騙你這麼多次，利用得徹底，你若是再對他心軟，就是在找死！」

  她心中暗暗告誡自己，想到尚書府死去的三十多個人，那擔憂就隱隱被壓了下去。

  這世上沒有任何感情和私心能夠逃得過森冷冰涼的現實。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往後必然要跟這個人為敵，一時之間卻又疼痛難當。

  不過沒關係，只要時間夠長，一切曖昧說不出口的感情都會煙消雲散。

  她很期待自己能夠從容冷靜面對楚雲昇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