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埋葬

  他們在夜色和大雪的掩護之下離開了廢墟，但是將軍府那邊卻一片死寂。

  「這是什麼？」

  看著堂前蓋著擺布的擔架，楚雲昇面無表情地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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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屬下挖出來的屍首·······應該是就是宸姑娘了。」

  「什麼叫應該？」

  陸奇立馬低下頭，解釋道：「叫了仵作前來查看，確實是宸姑娘，對的上。」

  那人一陣沉默。

  「將軍，您節哀，如今人沒了，咱們要向前看。」

  他說這話的時候恨不得將頭低入塵埃里，因為他害怕楚雲昇回忽然暴怒。

  「呵，也是·······人都沒了，說再多也沒有用啊。」

  楚雲昇的語氣古怪極了，叫人聽了很不舒服。

  他往前掀開那白布，看著面前被燒的幾乎變形的屍首，眼神深沉的叫人看不懂。

  「阿宸·······，對不起。」

  無論如何，他都不該送顧宸走，否則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

  但這事兒他默許了，他就是害死顧宸的罪魁禍首，從來不值得原諒！

  「將軍，您先回去休息吧。」

  楚雲昇閉上了眼睛，將白布蓋了回去：「好生厚葬。」

  「是，您放心。」

  等他的腳步聲逐漸走遠，陸奇才敢抬頭。

  這幾天楚雲昇那臉色不管是誰見了都要怕。

  尤其是他自己。

  「哎，真是造孽。」

  他懊惱的打了自己一巴掌，神色懊悔。

  「你幹嘛呢？」

  裴易正好路過，看見他舉動有些奇怪。

  「沒什麼。」

  「嘖，怎麼沒什麼，我都聽說了，這不是你的錯。」

  陸奇搖搖頭站起來：「是我出的餿主意，才會讓顧宸陷入險境，這些日子將軍也很傷心，我知道。」

  「可這是人算不到的意外啊，你往自己身上攬算什麼。」

  但是陸奇並不認可：「當時我向將軍說了些事情，跟顧宸有關係，他聽完之後贊同我的主意，可是他要是知道顧宸會因此而死，恐怕······。」

  恐怕怎麼樣，都不會答應的。

  「哎，你說這都算什麼，本來將軍都答應送她入宮了，怎麼又反悔將她帶出來。」

  陸奇卻明白為什麼：「將軍肯定是後悔了，他喜歡顧宸。」

  「啊？」

  見他一臉茫然，陸奇愁眉苦臉：「之前我就因為他對顧宸太好所以多說了幾句，將軍肯定也有所察覺，才會·······。」

  楚雲昇明白他的心不受控制，於是想著送走顧宸或許是個好辦法。

  但他若知道顧宸會因此而死，他絕對絕對不會答應。

  「可是將軍也沒見得那麼喜歡她，一個小丫頭而已，死了就死了唄，將軍就算是喜歡，傷心幾天也就得了。

  在裴易看來，一個小丫頭，說什麼喜不喜歡的。

  楚雲昇那樣生殺予奪，冷漠無情的人怎麼可能會在意，肯定只是有些鬱悶罷了。

  「是這樣嗎？」

  見他說的信誓旦旦，陸奇不由得懷疑起自己來。

  只是，這些日子楚雲昇對她的態度，實在不像是逢場作戲。

  陸奇在他身邊這麼久，太清楚這個人有多冷漠無情，即便是做戲，那雙眼裡也冷靜自持。

  但他看見顧宸的時候，笑容都那樣溫柔。

  「我總覺得，將軍放不下她。」

  裴易上前來大力拍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別這樣啊，即便是真喜歡，人都沒了將軍難受幾日也就忘了。」

  「走吧，將屍體抬出去安葬，你也是，別因為這個就跟將軍離心。」

  「我沒有，只是擔心而已，將軍這些日子看上去實在有些反常。」

  他倒是哈哈一笑，攬了陸奇的肩膀：「你想多了，再說這小丫頭陪了將軍這麼久，想必他也不好表現得過於薄情。」

  「也是。」陸奇弱弱地答應了一聲，雖然看上去不如何信任，但臉色還是好看了許多。

  裴易拉著他將那屍首葬了，要請他喝酒。

  「我過些日子就要回允州了，你還拒絕我啊？」

  「嘖，怎麼會，兄弟要走，我肯定是陪著的。」

  「那不就得了。」

  於是陸奇就被拉走喝酒去了。

  將軍府依舊一片安靜。

  楚雲昇推開門進了屋，下意識叫人端水來。

  但外面無人響應，他忽然回過神來，心頭就是一顫。

  從前這裡沒有女子侍奉，大多數時候都是陸奇忙前忙後。

  顧宸剛來的時候他還很喜歡逗一逗，看著她惱羞成怒的臉色，楚雲昇就很開心。

  後來·········他們關係緩和了些，顧宸便貼心起來。

  她要是真的想對別人好，那便是無微不至，溫柔至極。

  可是這樣一個人，是被自己逼走的。

  楚雲昇想到那一日她的淚流滿面，忽然捂住了心口。

  那裡空洞的叫人難受，仿佛破開了一般，寒風吹過遍地冰冷。

  「阿宸···········。」

  他低低喚她的名字，卻再也不會看見那個人不耐煩的轉過臉問自己幹什麼。

  永遠也不會再知道她的悲歡喜怒，永遠的······失去她。

  如今仔細想想，那一夜顧宸跟著沈周既進宮的時候在想什麼？

  在那之前，他們大吵一架，楚雲昇將那些破綻糊弄了過去，以為她不會追究。

  但那只是自己僥倖而已·······。

  楚雲昇皺緊了眉頭，他腦門青筋暴起，神色痛苦不堪。

  「阿宸，阿宸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他不該做那樣的決定，也不該對自己的心思排斥如此。

  本來他覺得將顧宸送走也好，但那一夜風雪之中他仔細想想，又很後悔。

  那樣一個聰明美麗的女子從此不屬於自己，再也不會對自己笑，這麼一想他整個人就慌亂了起來。

  於是他闖入後宮，不顧任何人將她帶走。

  卻，卻只是將她推入火坑。

  「她死了？」

  「是，如今乘季軍正在尋找她的屍身，這是臣的錯，臣甘願受罰。」楚雲昇跪地磕頭。

  龍椅上沈周然神情高深莫測，一旁的安定王卻冷哼一聲。

  「那個人，是本王要送給皇兄的禮物，楚將軍毀了她，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

  楚雲昇神色漠然：「王爺想讓下官做什麼？」

  「自然是好好思過，並且受罰了。」

  但是楚雲昇好像無所謂的受了，並不反駁。

  這讓一直致力於找他麻煩的沈周既很是反感。

  「此次百姓遭難是你失職之過，責罰是免不了的，你在家革職半年，罰俸三月，以儆效尤。」

  楚雲昇跪地磕頭：「是，臣領旨。」

  當時他沒有反駁任何人的話，也沒有為自己辯護，因為他清楚這是他的罪責。

  若不是他一意孤行，猜不透自己的心思，顧宸也不會死。

  「罷了，你退下吧。」

  陛下叫人讓他回去，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