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多重打擊

  興安市第一中學。

  沈校長正召集著行政開會。

  電話鈴聲響起。他瞥了一眼，是教育局領導的電話，趕緊接聽。

  「嗯，嗯，好好……」在一連串的點頭之後，他掛斷電話。

  「局紀監組的領導要過來，很快就到，我們暫時休會。」

  「沈校長，他們來幹什麼？」一位中層問道。

  「還能幹什麼，調查事情真相，追責唄。」一位年紀有點大的中層說道。他叫曹伯柳，是學校里的老資歷，從工作到提拔為辦公室副主任，一直就在本校，有時候說出的建議，連校長都得再三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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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賣弄似的連續吐出了三個煙圈。

  對面的副校長是一位女士，她有些厭惡地用筆戳了一下，把迎面過來的煙圈戳散。

  沈校長眉頭皺緊。

  他也沒顧在座有一半的女士，掏出煙散了一圈。

  對於教育局領導下校，他是有心理準備的。

  許立新體罰學生的事件屬實，學生跳樓，釀成了惡性事件。雖然最終夏果是搶救回來了，但該承擔的責任，許立新逃不掉，學校的管理不善，師德教育抓的不嚴……等等的問題追責，也逃不掉。

  但，

  儘管有心理準備，臨到事來的時候，還是難受。

  「沈校長，今年的德育工作先進集體，還申報嗎？」

  雖然沈校長說暫時休會，但他沒有起身走，其他人也只能幹等著。

  左右閒著沒事。

  主管德育工作的領導，就問出了這個問題。

  「小方，你還在做夢啊，報了能評上嗎？」曹伯柳說道。他是老資格，又是方浩祥的師傅，跟他說話，一點顧忌都沒有。

  眾人都沉默。雖然也有同樣的想法，可不能跟曹伯柳一樣毫不顧忌的說出來。

  出了許立新的事件，還想報德育工作先進集體……腦子壞特了。

  雖然說德育工作的對象是學生，老師的師德問題看似沒關聯。

  實際上，

  老師的師德都管不好，還管得好學生？

  老師的思想都是歪的，還能帶著正的學生？

  領導用兩個反問就足以讓你偃旗息鼓。

  方浩祥也是這麼想的。他是德育處主任，這一塊是他的本職工作。年底的各項考核，都需要提前申報，申報了之後再準備材料，迎接年底的考核。

  學校已經是連續五年的德育工作先進集體，今年本來要衝六連冠的來著。

  可是許立新這件事一出，什麼都完蛋。

  他不是不想做材料，也不是想要逃避。但這種做了根本得不到結果的材料，何必去做呢？

  浪費時間不是？

  但如果問都不問，自作主張……到時領導覺得自己想要偷懶，有了不好的印象怎麼辦？

  還是問一嘴妥當。

  反正問一遍得到的結果，肯定是不報。

  領導發話了，理所當然不用做材料，省心又省力。

  方浩祥很得意，他覺得提出的時機也剛剛好，沈校長正煩許立新的事呢。

  「報……」沈校長狠狠地彈了下菸灰，「報不報是我們的事，表達我們的態度，評不評得上是他們的事。」

  方浩祥臉一黑。結果還是出乎他意料。

  他苦著臉想到，最慘的就是我，明擺著沒有希望的事，還得老老實實做很多材料。

  天下間最鬱悶的事，莫過於此。

  該死的許立新。

  曹伯柳嘿嘿一笑。沈校長的心思他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你小方想借著會議說事偷懶，但顯然道行還差了點。

  如果私下裡找沈校長爭取一下，說不定能成。

  當著眾人的面，沈校長怎麼可能鬆口。要知道，一處鬆口，意味四處整體寬鬆。

  「許立新也真是的，平時也看不出來，打人能打這麼狠。」

  「本來這件事，也算是過了，校長已經批評提醒了，他還要……」

  「哎，到底怎麼回事？」雖然在學校里，但也有人的消息不靈通。

  「夏果的家長告訴了校長，校長知道後把許立新叫來批評了，他回頭又去責怪夏果，不應該『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還說什麼以後都不管你，你自生自滅吧。小姑娘平時都被家長和老師捧在手上的，因為看課外書被抓，心情已經很差了，再聽到這一些，就跳樓了。」

  「不過，現在的學生，心理素質是真差，在我們讀書那會兒，在學校被老師打一頓，回頭被家長知道了，家長說老師打你，那肯定是你沒聽老師話，還得再挨一頓揍。挨了兩頓揍，還是該放牛就放牛，該割草就割草。」

  「現在不一樣嘍，都是獨生子女，平時都捧在手掌心的。」

  沈校長聽著議論，心裡有些煩躁。

  許立新的事，如果他能夠在批評後，再安撫一下……可能後面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但那天，他的心情也糟糕。

  教育局領導批評說一中的教學質量下降。他不服氣。那些民辦學校用不合理的方法，挖走了優秀的老師和學生，教育局作為主管部門，一聲不吭。現在，回過頭就說公辦學校的教學質量下降。挖人的時候，你們幹什麼去了？

  什麼都是下屬的錯，這就是最大的悲哀。

  他按捺住焦躁的情緒，強笑著說道：「塞翁失馬，也不見得是壞事。一段時間以來，老師們埋頭抓質量，忽略了學生的思想道德建設。在學校的管理層面，也形成了唯質量的不良傾向……經一事，長一智，希望在經歷了這個事件之後，我們能夠痛定思痛，糾正一些錯誤的觀點，實實在在地把握教育教學規律，促進學生的全面成長。」

  他的即興發言，贏得了一片掌聲。

  「沈校長，市刑警隊來人，已經到你辦公室了。」有人匆匆進來喊道。

  沈校長的嘴張成了O形。

  鼓掌的領導們眼神怪異，雙手停在半空。

  學校與派出所聯繫密切，法制教育，維持校門秩序，各種安全檢查……

  但這是發生了什麼？

  市刑警隊來人。

  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命案嗎？

  ……

  許立新坐在圖書館裡，惴惴不安。

  夏果跳樓，馬上把他體罰的事牽連了出來，校方迅速做出決定，暫時停止他的教學資格。

  但課還是要繼續，班主任的管理也不可缺。

  學校里馬上抽調了老師，臨時擔任班主任和教學工作。

  許立新被迫把辦公室讓了出來。

  他不認為自己錯了。

  要錯，也是學校錯，校長錯。

  要不是學校里逼著出成績，他至於這樣嗎？

  要不是學校里下了指標，他非要盯著夏果不可嗎？

  她要看課外書，去看好了，管他什麼事，又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還有，沒出事，就要求老師出成績，一出事，什麼責任都不肯挑，一味找老師的麻煩，這算什麼校長？

  他每天把沈校長掛在嘴頭，當然不是什麼好話，而是每天問候他的女性家人一百遍。

  「許老師，你神神叨叨的在幹什麼？」

  管圖書館的老師年近六十，快要退休，他推了推比瓶底還厚的眼鏡，問道。

  沒辦法，年紀大，耳朵也有些失聰。

  「哦，沒什麼，背古詩詞呢。」許立新隨口答道。

  「許老師，其實不上課，也沒有什麼不好，你看我，坐圖書館喝茶看報，日子過得逍遙，收入也沒少多少。」

  呸，你算老幾，還物色接班人啊！許立新心裡煩躁的想到。

  管圖書館，明面上收入差不了多少，而且活又清閒，實際上呢？許立新想想，就一個夏果，他爸媽送來的補課費就有不少。

  一想到這，不免有些後悔。

  跟夏果生什麼氣呢，她不好好聽的，又不是語文課。這下好了，到家補課的學生又少了一個。

  不僅如此，如果遲遲不能恢復教學崗位，其他的學生也要逃光。

  局裡的調查組還沒有下來，到時候，他身為普通老師說不上話，但校長肯定是可以求情的。基於這樣的因素，他也不敢和校長撕破臉，罵人也只能在心底罵罵。

  懷著這樣複雜的心情，他走進了小會議室。

  他瞥了一眼校長的會客室。三位警察端正地坐著。

  沒來由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鄭為之也來了。

  他來幹什麼？

  學校里波瀾不驚，什麼事都沒有。

  肯定是為自己而來的，發郵件的事，被發現了。

  早知道那人不是好人，神神秘秘的，還要通過自己幹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殺人兇手，外國間諜……

  要是把發帖的事捅出來，鄭為之會讓自己好過？他如果再動動手腳，那可能是要坐牢的，不是能不能上課的問題，而是能不能保住工作的問題。

  壞事，怎麼一件件接著來？！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會議室，

  心情驚懼，神情恍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