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鎩羽而歸

  陳芝美直接找到了孫達斌。

  要辦鄭為之，先得跟領導溝通一下。

  「陳主任，今天吹得什麼風……」

  「孫隊，我不是來繞嗑的。」

  陳芝美滿臉嚴肅的表情，讓孫達斌楞了楞。

  「陳主任，怎麼了？」他想到了一種不太好的可能。

  陳芝美的工作內容是內督，職責就是公安系統內部的巡視和清查。瞧她的樣子像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

  「鄭為之是你的手下吧？」

  「是的，不過……」孫達斌想到夏子健說的事，本能地想替鄭為之辯解兩句。

  

  一點事都不願意扛，怎麼讓手下信服。

  「手下的隊員出了影響警風警紀的情況，你怎麼不向內督室報告？」陳芝美說話硬邦邦的，一點都不客氣。

  按規定確實如此，但凡有些狀況，都要報備，一方面以此約束隊員，另一方面也有利於內督室集中線索。

  但在紀監組成立後，內督室都有些名存實亡，誰還會想起這樣的規定。

  陳芝美也是心有不甘。職責上的事，都讓紀監組拿走了，內督室的人就有點抬不起頭來。

  「十不准」後，有作為才有地位的形勢愈發明顯。

  辦好鄭為之，開好重振內督室的頭炮。這也是她興沖沖前來的原因之一。

  聽她這麼說，孫達斌非常不服氣。

  都是中層領導，誰怕誰？

  你以為是以前的內督室啊？還是擎著尚方寶劍來的啊？

  網上的流言而已，鄭為之都說了是被人陷害，有什麼好查的。

  他馬上就生起了一種護犢的心態。

  「一線的刑警冒著生命危險，衝鋒在前，得罪的人多了去，有點謠言就上報，有必要嗎？」他不卑不亢地說道。

  打心眼裡瞧不起內督室的人。

  內戰內行，外戰外行。這句話好像為她們量身定做的。

  你們整天坐辦公室的，知道一線辦案人員熬夜的辛苦和水裡來火里去的危險嗎？就會手捧茶杯、塗著指甲油向一線同志挑刺。

  「這還是一點點謠言嗎？」陳芝美很怒道，「工作時間帶妹妹逛影樓，酒店裡兩個女孩把他當寶奪來搶去的，然後就出了個嫖娼的事，你說被人陷害的，他曠工逛影樓也是有人陷害？與兩個女子在公共場合產生糾葛也是被人陷害？」

  語言犀利，是她一向的風格。

  孫達斌還想辯解。

  「剛才許局說了，一線刑警確實辛苦，也容易遭人恨，如果是被陷害的，也要查清真相，粉碎謠言，以正視聽。」

  陳芝美眼看他還想犟嘴，馬上把領導扛了出來。

  孫達斌識趣地閉了嘴。

  原來真的是擎著尚方寶劍來的。

  許局都發話了，還能怎麼辦？

  護崽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護的，做事要認得清形勢。

  「陳主任，你們先坐著，我讓人去叫鄭為之過來。」

  「行，給我們一間會議室，我們先聽聽鄭為之怎麼說。」陳芝美大大咧咧地說道。

  等了一會兒。

  「孫隊，特案組辦公室門關著啊。」

  「他們都出去走訪了吧，你打個電話讓他回來。」

  「電話打了，沒人接……不對，辦公室里好像有電話鈴聲……鄭為之醒了，他說洗漱一下，馬上就過來。」

  陳芝美在一旁聽著。

  那端的刑警還沒有意識到，內督室主任也聽著電話，一五一十把那邊的情況匯報了過來。

  孫達斌害躁得想把電話扔掉。

  上班時間都過了一小時，你們卻關起門來睡大覺。

  這特麼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啊！

  平時還好說。

  可特麼，今天內督室主任來了啊！

  難道你們昨晚還辦案去了？

  對，對，很可能是這樣。

  一想到這裡，他馬上訕笑著：「他們昨晚有案子要追。」不管怎麼樣，先給他們，其實也是給自己，找點下樓的台階。

  陳芝美心裡冷笑，這一趟還真來對了，刑偵中隊的管理，現在是一塌糊塗。

  呵呵，上班時間關起門來睡大覺。

  看來，上班時間帶著妹妹逛影樓，也不是什麼傳言。

  先辦鄭為之，再整頓刑偵中隊的警風警紀……內督室的崛起指日可待。

  感謝「十不准」的規定。

  她的心中越是熱切，語言越是冰冷。

  「他們昨晚辦案，出動了哪些刑警，動用了什麼器械，想必都是有報備的。」

  孫達斌臉色微紅，強笑道，「案情急，手續上有點麻煩，所以他先跟我打了個招呼。」

  還能怎麼樣，只能先兜著嘍！

  等了不過十分鐘。

  孫達斌覺得像是從早晨等到了黃昏。

  鄭為之一來，他馬上擠著眼睛問道：「昨晚辦案到很晚吧？」

  只要拎得清，上班睡懶覺被抓了，總會順著階梯向下爬的吧？

  「孫隊，我正想向你匯報，昨晚的行動很成功。」鄭為之興奮地說道。

  孫達斌：「……」

  「你們倆就別唱雙簧了。」陳芝美冷眼旁觀，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

  「鄭為之，這是內督室的陳主任，她們是為那樁網上的謠言來的。」孫達斌介紹道。

  他要讓鄭為之明白來者不善，不要信口開河。

  讓你順梯子向下爬，可不是讓你把牛皮吹上天。

  萬一，她要是摳細節，行動、成果、記錄視頻……你拿什麼交待？

  「陳主任，他就是鄭為之。」

  「鄭為之，我們接到舉報，有人認為你的工作作風和生活作風上存在嚴重問題，為了查明內情，以正綱紀，清除謠言，以正視聽，局領導安排內督室對此事進行調查。當然，我們相信你是無辜的，但你也要配合好我們的調查取證，在關鍵事實上，一是一，二是二，不要模糊邊界……」

  陳芝美的開場白，整整持續了十五分鐘。好興奮……久違的感覺……終於能夠重振內督室的雄風。

  別看她說的委婉，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就差四個字的總結概括：

  坦白從寬。

  鄭為之想插嘴都不能。

  終於等她停了下來。

  他問道：「還調查？人都抓住了。」

  陳芝美一陣狂怒，好啊，你這是要頑抗到底了。她的臉色鐵青，卻依然能夠抑制住聲音，平和地問道：「那嫌疑人呢？」

  ……

  「陳主任，您……走好……」鄭為之故意用拉長了聲音說道。

  陳芝美聽著，腳下拌蒜，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

  幸虧送她的孫達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她看著孫達斌似笑非笑的臉，心裡有一陣的怒氣在盤旋。可不知道向誰撒氣。

  氣勢洶洶地來，灰頭土臉地走。

  還想打好內督室復興地頭槍，結果這一槍打在自己的臉上。好你個孫達斌，要不是你沒有提前說清，自己怎麼會這麼被鄭為之打臉。

  你這是挖了坑讓自己跳。

  小腿迅捷擺動，高跟鞋喀喀地響。

  看到眼前的石子，多麼像鄭為之，那麼礙事。

  她把石子踢飛，不小心又崴了腳。

  她愁眉苦臉，「天吶，怎麼就這麼倒霉！？」

  ……

  「呵呵，牛頭馬面，統統趕走。」

  孫達斌一向對內督室的人不感冒。親眼看著陳芝美吃癟，他別提有多高興。

  鄭為之也跟著高興。

  帶妹妹去影樓，還好解釋一些，是為了暗訪。

  喝醉了，房裡睡三個人，如果要較真，還很難解釋，尤其涉及到袁曉嵐的名譽。

  好在陳芝美把重點放在網帖上，把馬嘯他們又拎出來審了一遍，再由王玉鴦說明事情的經過，一位在女色面前保持定力，機智勇敢，又足智多謀人民刑警的高大形象，躍然紙上。

  他正在自得。

  孫達斌的臉色黑了下來。

  「鄭為之。」

  「到。」鄭為之立正喊到。

  他感受到了孫達斌的不滿，趕緊插科打諢，妄圖矇混過關。但此舉並沒有博得孫達斌的笑臉。

  「夠滑頭啊，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說？」

  「孫隊，您這不是給我配了那麼多青年刑警嗎？我尋思著也得把他們操練起來。」

  「要是罪犯們持槍呢？你有沒有考慮過危險性，要是有一名學員傷了或者死了，你怎麼承擔這個責任！」

  孫達斌黑著臉，手指頭都要戳到鄭為之鼻尖上了。

  「你不要覺得有些小機智，就可以為所欲為。」

  孫達斌扔下這句話，恨恨地走了。

  鄭為之的心情從高峰落向低谷。孫達斌的話振聾發聵。他只考慮到人多更容易抓捕，卻沒有好好地謀劃抓捕的細節。若是馬嘯真的有槍，那只怕要鬧出一場慘案。

  背心裡全是汗。

  下次，不能這麼莽撞。

  「孫隊，孫隊，就這麼放過鄭為之啊！」嚴重的說，擅自行動，是可以吃處分的。

  「你還想怎麼辦？」孫達斌心說鄭為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員福將，夏局對他也很關照，他可不想讓他在情緒上對立起來。

  上面弄了個特案組出來，還真說不定有用，如果把都婧被殺的積案也破了，那他半夜做夢都要笑醒。

  該敲打要敲打，該笑也得笑！

  手下看他，臉上笑得開懷，那有半分黑臉。

  何以開懷，唯有獎盃。

  ……

  「英英，說說你那邊的收穫。」回到辦公室，鄭為之早就把之前的冷汗直流拋到了腦後。

  聽的時候，醍醐灌頂。

  轉身之後，了無痕跡。

  恐怕這不是青年固有的毛病，而是所有人的劣根性。

  袁群英垂頭喪氣。

  眼看著鄭為之抓了三名鄰國的毒販，又立下了偌大的功勞。早知道，他也跟著混了。

  常常提醒自己，臨遇到事，偏偏又選擇錯誤。

  他有氣無力地說道：「那天，與魏雲輝一起打麻將的三人，分別是張保仔、石獻、顧應文。我問他們打麻將的經過，他們的口供一致得很，非常嚴密，沒有一絲破綻。但是，我找上門去的時候，這幾人明顯都有些緊張，好像隱瞞了什麼事情似的。」

  「老妹，這不會是你的錯覺吧？」袁曉嵐問道。

  像是鄰人遺斧一般。

  「應該不會。」袁群英說道，他現在對任何事都興趣缺缺。

  「他們都是怎麼說的，你說說看。」

  ……

  「走了。」都豪吼了一聲，「敗家娘們，出個門怎麼就這麼磨蹭！」

  徐莎莎慢條斯理地塗著口紅，「你急你先走啊！」

  臨出門，她還在兜里揣了個辣椒。

  要哭得悽慘，小道具是少不了的。

  「今天，不給錢，就不回來了。」都豪惡狠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