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警察打人

  鄭為之負責搜查明月小區的租房，袁群英負責的則是華庭廣場的單身公寓。

  晚上八九點，正是明月小區熱鬧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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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三三兩兩的都是閒逛的人群，警車一進入，馬上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抓捕的過程，一開始大家都沒注意，但後來的「殺人犯」很多人都聽到了。

  明月小區出了個殺人犯。

  一傳十，十傳百。

  明月小區有人被殺了，還被大卸八塊，藏了起來。

  ……

  謠言像插上了翅膀似的。

  一看到警車，謠言版本瞬間更新到了4.0。

  警車是來找屍體的。

  屍體被扔到下水道了……

  瞬時聚起來圍觀的人群。

  有人急切地打起了電話，「喝，就知道喝，喝死你算了，警察要來了……以後你拿什麼來喝……」

  那人接完電話，打了個酒嗝，搖晃著從桌邊站了起來。

  鄭為之提著現場勘查的箱子，從剛停穩的車上跳了下來，小個子刑警張朝書則是從駕駛位下來。

  他一看周圍的人群，皺眉，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搜查的時候，按照要求要穿上制服。

  悄悄地進小區，把事辦完就走，是不可能了。

  肖俊義租住在二樓。

  鄭為之抬眼看向那個窗戶，窗戶依舊是打開的，這是肖俊義和他先後跳下來的那個窗口。

  底層有點向地下挖，所以二層也不是很高，他跳下來一點事都沒有。

  為了能多一層，也是想盡了辦法。畢竟，多一層就多了不少的收入。

  他正準備進門。

  一位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壯漢攔在他們面前。

  這人穿著背心短褲，一雙人字拖，裸露的手臂上，布滿了紋身，像是裹著蛇皮，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他滿身的酒氣，手裡的煙燃了半截，手指甲熏得泛黃。

  「請讓讓。」鄭為之皺眉說道。不算狹小的大門，被他這麼一站，直接堵了一半。

  如果鄭為之一個人，側身也許能夠擠過去，但提著箱子，是不可能擠過去的。

  但是，鄭為之也不打算擠過去。正常的工作行為，難道還能被小混混給攔住了路。

  「沒有我的同意，你憑什麼進我家的門。」壯漢輕蔑地吐了一口煙，任憑煙霧在眼前繚繞。

  「是啊，憑什麼進我家的門。」在他的身後，一位身體瘦小，但脖頸上的金項鍊如同大拇指粗細的女人跟著說道。

  自從下午抓「殺人犯」，她的心就沒有平靜過。

  肖俊義是租住在她們家的。

  家裡出了個殺人犯，雖然只是租住的，但別人不會管這些，閒聊的時候，只會指著窗戶說「就是住在這裡的」。

  太傷人了。

  別人還敢住嗎？

  到後來，她還聽說是兇手在家裡殺了人，碎了屍。

  她真想滿世界去宣布，假的，謠言，不能信。真是這事的話，我們家還不得臭死……

  但哪有這麼自證清白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但真的沒有嗎？她其實也有些疑慮的。肖俊義平時看著不聲不響，但背後的事，誰也說不準不是？

  如果不是有民警兩三關照，她真想跑裡面去，先翻個底朝天，看看肖俊義到底幹了什麼。

  思前想後，還是有些不敢。

  真有死人的話，那也太可怕了。

  心情矛盾，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懊惱的是，老公像是個沒事人似的，自顧自喝酒去了。才幾個小時，警察又穿著制服上門了。

  好像是給流言打上了註腳，別猜了，都是真的。

  女人又急又氣，趕緊電話召回了老公。

  「請你讓一讓，這是我們的正常工作。」鄭為之解釋道，把搜查令在他們面前晃了晃。

  搜查令。

  女人的身體有些搖搖晃晃。難道家裡真的有碎屍？還怎麼租房子，還讓不讓人活了。

  她的眼前，仿佛看到一個個租戶提著箱子，離開了這裡。千萬別走，她在心底吶喊。這一個個的，都是行走的提款機吶！

  她在背後戳了戳老公的背。

  他們都拿出搜查令了，這可怎麼辦？

  「這是什麼？我不識字。」紋身的壯漢說道，他斜眼看著別處，一副我不識字，也不讓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姿態。

  如果……警察一定要進來，就大喊，警察打人啦，然後故意倒在地上。

  剛才一起喝酒的朋友，已經舉起了手機，正準備拍攝下這精彩一幕。

  精彩！好招數，是平時只顧喝酒的老公的傑作嗎？女人有些疑慮，但不妨礙她高興。

  「搜查令，爸爸，這是搜查令。」一位天真無邪的小男孩，從他的身後探出了頭，看到標題後，趕緊說道，「警察有了搜查令，就可以進門搜查的，動畫片裡都這麼說。」

  鄭為之聽聞，咧嘴一笑。還是小孩子懂事。就是不知道長著長著，會不會就被這對夫妻帶歪了。

  「滾。」紋身壯漢賤笑的神情沒了，他惱怒地把小男孩從背後拎了出來，大手兇狠地扇下，在貼近小男孩屁股的時候，似乎有磁力相斥一般，輕輕颳了一下。

  都亂七八糟學了些什麼，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老師難道沒有教過？

  我們現在這樣，還不是為了你，要不然，你吃的用的錢從哪裡來？

  饒是如此，小男孩也變了臉色，大聲哭了起來。

  「你向小真發什麼火？有本事，你有警察發火去。」瘦弱女人尖聲驚叫，護著小男孩向後。

  「反正，今天你們就別想進這扇門。」紋身壯漢說道。

  「你再不讓開，我們可以告你妨礙公務。」張朝書正色道，眼看著觀眾越來越多，他有些不耐煩。

  「告我，可以啊！銬我都行。」紋身壯漢伸出了雙手，在兩人面前晃動著。

  就是挑釁你，你能怎麼樣？

  真的為這麼一點小破事，把人抓進去不成？

  他一臉的賤笑。

  警察不打人，有困難找警察，警察服務老百姓……宣傳標語鋪天蓋地，想不看到都不行。

  除了不用怕警察，其他什麼都怕！

  女人看兩名警察沒什麼辦法，膽氣也壯了，她癱倒在門口，大聲哭喊：「老天沒長眼啊，我們這麼辛辛苦苦的，怎麼就惹到警察了……肖俊義是八月才搬到我們家的啊！你們為什麼不查查前面那一家……」

  張朝書看了鄭為之一眼，怎麼辦？總不能真的上銬子吧？

  鄭為之也有些一籌莫展。

  事情很緊急，時間長了，萬一破壞了現場，勘查起來會更難辦。

  怎麼辦？

  鄭為之正色道：「我們現在只是現場勘查，查看肖俊義住處都留下了什麼，對你們其實並沒有影響。」

  瘦弱女人在地上打滾。

  沒影響。信你才怪。

  鄭為之看著紋身的壯漢，恨得牙痒痒的，這種人最是欺軟怕硬，但身上穿著制服，周圍都是圍觀群眾，還要考慮社會影響。

  他走近兩步，輕聲說道：「裡面真有屍體，你們晚上睡得好嗎？等一下，我還要告訴你兒子，把他嚇得日夜不好過。」

  「你敢？！」壯漢驚怒，借著酒意，一把推向了鄭為之的肩膀。

  鄭為之向後一側身，右手自然的向前，他踉蹌了一下，竟然沒有抓住手裡的箱子。

  他搖晃著後退了兩步。

  驚怒道：「你敢襲警！」

  又趕緊上前，寶貝似的把地上的箱子抱了起來。

  壯漢則是抱著腳面，跌坐在地，殺豬似的大叫起來，「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老二也太不像話了，明明自己推了人家。」

  「這個警察也太沒用了，被老二推一下，差點摔個狗爬，抓殺人犯還能指望他們嗎？」

  「真沒用，連個箱子都拿不住。」

  「現在的警察，坐辦公室坐的都弱不禁風了。」

  ……

  圍觀眾人說什麼的都有。

  鄭為之和張朝書一看沒人堵門，趕緊上樓。

  壯漢哭喪著臉。鄭為之手裡的箱子說重不重，說輕那絕對算不上，砸在腳背上，腳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警察打人，你們都拍下來沒有。」他心裡打定了主意，這事一定要上訪，不弄他們一把，心裡這口氣不平。

  「拍了拍了。」一起喝酒的小個子說道。

  手機上開始播放起來。

  鄭為之走近，壯漢推了他一把，他踉蹌後退。接著壯漢倒地，抱著腳直叫喚。

  「這個警察也真沒用，推一把就這樣。」

  「你們關注點在哪？」

  「老二，看著是你打人啊！」

  「草，你都拍了些什麼？」壯漢用手捶地，一副懊惱的表情。

  第二天，市政府門口。

  車水馬龍。

  也不是天天都這麼熱鬧，三天裡至少有兩天吧。而今天是全市的迎接全國平安考核專項會議，市本級及縣區的領導都來參加會議，顯得更為熱鬧一些。

  還有省里的聯繫指導組領導大駕光臨。

  下屬的市參加全國的平安考核，對於省里來說，也是一項極其重要的工作，而興安市，目前是嶺南省最後一家還沒有通過全國平安考核的地級市。

  拖全省的後腿了。

  所以省里的聯繫指導組規格很高，帶隊的是省委常委兼常務副省長馮潤禮。

  會議還沒有開始。副省長就由市委何召忠書記還有市長嚴國志陪同著，在小會議室里交流。

  嚴市長正匯報著興安市的平安工作。

  「……全市上下繼續保持高度警惕，建立長效機制。以『有安乃興』的興安精神為指引，堅決把社會穩定大局擺在最重要的位置，注重群眾的平安體驗，面向群眾，服務群眾，不斷創新機制方法，努力提升維穩能力……」

  電話鈴聲響起。

  嚴市長不悅地看向秘書。

  掛斷，又鍥而不捨的響起，秘書跑出去接電話。

  回來，在嚴市長耳邊低語，嚴市長臉色變得冷峻。

  大門外。

  白色的橫幅拉了起來。

  「副市長殺人受包庇，小女子遇害無法律。」

  葉愛嬌的父親以及一眾親屬，身穿白衣，在大門口圍坐成一圈。

  馮潤禮副省長站在窗口，看向大門，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