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沒有時間

  攻破了肖繼福的心防，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肖繼福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的情況原原本本地交待了出來。

  「這回是把他翻了個底朝天。」

  

  「瞧他那樣，再問一問，一星期幾次也都要交待出來了。」

  審訊的刑警出門之後，也開始說笑起來。

  「但是，他堅持稱自己沒有殺人，是真還是假？」小會議室里，龔國偉和王亦兵帶領著各自的組員，開始交換起了意見。

  「我認為人就是他殺了，從之前的審訊來看，他的心理素質較高，完全可能裝模作樣的承認一些無關輕重的細節，但把最核心的殺人遮掩起來。」一名刑警分析道。

  「但這樣的可能性大嗎？我們受用的審訊策略，就是重點突擊，一下子擊破他的心防，就是為了防止出現剛才的情況，肖繼福送出芝麻藏起了西瓜。」

  如果證據逐步推進，嫌疑人有了心理準備，他也會有相應的對策，比如吐小藏大。

  而把他的精神拖到臨界的那一刻，再突然的重拳出擊，就會出現精神崩潰，心防坍塌的情形，交待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雙方爭論了很久。

  龔國偉和王亦兵都沒有說話。

  給組員們最充分的發言。既能觀察他們對於案件的掌握情況，也能多收集一些想法和觀點。

  對於組員來說，這也是成長過程中的第一步，不管想法多稚嫩，不管有沒有錯誤，在爭論中集思廣益，在爭論中成長進步。

  肖繼福是有殺人動機的。

  他包養情人，但葉愛嬌小三當久了，就想著要上位。

  對於肖繼福來說，這不是好事情，情人嘛，玩玩可以，但真要離婚娶了她，其實影響還是挺大的。

  尤其對於他的政治前途來說。

  首先他要關注的問題，是他妻子會不會鬧。如果因為他提出離婚，妻子跑到市委市政府門口拉條橫幅，他前半生的拼搏就算是毀了，別指望提拔，不調整到閒職就算是好的了。

  如果他妻子家裡有一些政治影響力，那對於他來說，幾乎會是滅頂之災。

  即使這些都沒有發生，娶一位會所工作過的女子，以後傳揚出去，對他的名聲也不利。

  對於葉愛嬌提出的想法，他可以先糊弄一下，但時間久了，這種心態必定會讓葉愛嬌發覺，可以想見，葉愛嬌會恃寵而嬌，逼迫他做出選擇。

  被糾纏得緊了，他不勝其煩，或者因為某件事，矛盾爆發，在惱怒之下，他痛下殺手，這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為了逃避自己的罪責，把現場擺成入室搶劫殺人，把偵查方向引入歧途。按照他的心理素質，似乎也不難實施。

  龔國偉正在沉思。

  突然聽到一位刑警說道：「我還是覺得肖繼福有殺人動機，可以繼續提審，趁熱打鐵。」

  「大家的意見我都聽見了。」王亦兵擺擺手，說道：「但我的感覺，肖繼福是兇手的可能性不大。」

  「你是怎麼做出這個判斷的？」龔國偉雖然內心也有這樣的想法，但還是問了出來，想聽聽王亦兵是怎麼說的。

  「其實鄭為之早就分析過，我再拿出來大概說一遍哈。」王亦兵開口說道，「如果肖繼福殺人，首先不能解釋的疑問是，為什麼沒有處理屍體。」

  肖繼福有充足的時間，如果能夠把屍體拋到荒郊野外，別人還不一定能發現葉愛嬌死亡的事實。

  兇手為了避免自己的罪行被人發現，在有條件的情況下，通常會毀屍滅跡，這也是他們在偵破中常會遇到的情形。

  「還有一點，金主中午時候過來，冰箱裡有肉有菜，死者卻一點都沒有準備。這是已經開始鬧矛盾了嗎，在鬧矛盾的情況下，雙方依舊做ai，之後金主殺了死者。這種心態變化，也有些說不過去。」

  「最後就是金主既然擦乾淨了指紋，為什麼不帶走衣服，衣服口袋裡會不會留下蛛絲馬跡，他是不敢冒險的。

  結合這一些，再加上審訊時肖繼福強調這段時間他是出國了，我覺得肖繼福是兇手的可能性不大。」

  龔國偉瞪大了眼睛。

  不是奇怪王亦兵的分析，其實他也有類似的想法。

  他奇怪的是，王亦兵為什麼要拿出鄭為之以前在會議上的發言來說服大家。

  他搶了你的活，在沒有告知的情況下，直接去抓捕報警人了。

  你的組員跑人家門口去罵娘了。

  不說仇恨不共戴天，但心裡總有些不舒服吧？

  你倒好，這麼說話，像是你們倆關係多好似的。

  「鄭為之他……」果然有刑警有些不滿，不過看到王亦兵的臉色，還是咽下了不滿意的話。

  「王組，龔組，按照時間來考量，死者死亡時，肖繼福真的還沒有回國，這件事是很容易調查的。但是，如果肖繼福找了別人來作案呢？他自己在國外，完美地避開了嫌疑，有可能是專門挑著這個時間點找人作案的。」

  「這也是一個想法，但是，大家不要忘記了，死者是自然地開門的，說明來的人，死者是熟悉的。那麼肖繼福要找人作案的話，就必須找與死者認識的，而且與他關係特別密切的，比如他的秘書之類人。而根據肖繼福的供述，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這些人除了公職人員就是大老闆，親自動手殺人，有點違背常理。」龔國偉說道。

  都是混到一定地位了，沒什麼特殊情況，誰願意背上殺人的罪名。

  「那麼，有沒有可能是肖繼福回國之後殺人呢？」

  「死者死於15號的中午，但肖繼福飛機到達時間是15號傍晚。肖繼福回來的時候，葉愛嬌已經死了。」

  「有沒有可能，法醫的檢驗被干擾了？實際上是15晚上死的，但看上去像是15號中午死的。」

  「受到干擾有可能，但相差半天以上，而且是近期發生的，應該可能性不大。」

  「但是，比如說殺了死者之後，適當增溫，打開熱空調，使屍體腐敗程度加快，會不會干擾法醫做出正確的判斷？」

  法醫的屍檢是很科學的，身體腐敗程度只是其中一個方面，結合其他色素沉著、食物的消化程度等多方面綜合判斷，但局部的小環境加溫，會不會影響到正確判斷，還真不好說。

  還是需要通過法醫來明確。

  龔國偉打通了電話。

  「確實會有影響，但相差應該沒那麼大。是法醫這麼說的。」龔國偉說道，「如果死亡三天以上，那麼法醫判斷死亡時間的誤差會很大，外界因素如果一干擾，那麼相差就更大了，但三天內的屍體，不太可能出現很大的偏差。」

  眾人有些失望，這樣看來，肖繼福是兇手的可能性大減。

  排除了報警人是兇手，又排除了包養人是兇手。

  兇手到底是誰呢？

  眾人都在沉思。

  審訊成功的喜悅，已經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不能及時破案的陰雲。

  「我們繼續討論一下接下來的關注點。」龔國偉說道。

  一名刑警不可能一直沉浸在失望之中。

  「目前，肖繼福交待的幾個，認識死者的人，我們有必要去扎一紮，萬一真的是與肖繼福利益相關，鋌而走險幫助肖繼福殺人呢？

  另外一個，肖繼福堅稱不知道死者的手機在哪裡，但通過他，我們知道了死者不太常用的手機號碼，需要通過這個號碼順藤摸瓜，找到其他認識死者的人。」

  不管怎麼樣，兇手是認識死者的，這一點是肯定的，所以還是要從死者的交際圈裡去找尋。但難度很大，一方面是死者的朋友眾多，另一方面，認識死者的完全有可能是死者朋友的朋友，雙方沒有留下通訊方式，但卻是認識的。要進行這樣的排查，又是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的海底撈針行動。

  大家正要散會，各自行動的時候，吳進榮帶著鄭為之和袁群英走了進來。

  龔國偉簡短地向吳進榮匯報了偵破的進展。

  鄭為之突然說道：「有沒有安排人查過肖繼福的妻子。」

  吳進榮有些不悅，輪到你說話了嗎？但一想鄭為之的性格，也就釋然。

  袁群英照例的以手扶額，小青年，要有點眼色才行啊！

  龔國偉則是慚愧，線索就是兩個女人廝打的照片，他竟然因為是女人，想當然地沒有往嫌疑人方向想。

  其實，肖繼福妻子有殺人的動機，而且不見得比肖繼福小。

  小三要上位，被逼走的她自然是直接的受害者。

  「奇怪的是，肖繼福好像並不知道她倆當街打架的事。」一名參加審問的刑警說道。

  「這樣吧，你們剛才定下來的方向，安排人員及時跟進。肖繼福這邊，由審訊專家再次提審，看看他到底隱瞞了什麼，還是他自己也被隱瞞了。還有，鄭為之你們跟進一下，調查肖繼福的妻子，重點是她的行蹤，有沒有作案時間。」

  術業有專攻。在審訊這一塊，在座的刑警都可以做，但要做的好，還是要找專家。

  因為當時審訊報警人安英民，所以龔國偉他們就負責審訊肖繼福了，如今騰出手來了，就可以讓專家再審一遍。

  「鄭為之，有個女人找你，她說她叫吳美娟。」

  鄭為之一楞。

  不就是肖繼福的妻子嗎？

  幹什麼，自投羅網來了？

  肖繼福在會場被刑警帶走，這事目擊者甚多，一些傳言開始流傳了開來。

  貪污了幾個億，殺人，吸毒……說什麼的都有。

  市委大樓內，兩人正在交談。

  「培康書記，你關注一下案件的進展，儘早公布案情，以免流言傳的沸沸揚揚。」

  「好的，何書記，我現在就去趟公安局。」政法書記沈培康馬上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