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職場劇看多了

  「龔組，你說吳組安排我們去抓肖繼福，是什麼想法？」與龔國偉走在一起的是刑偵隊一組的女將，馬春娟。

  刑偵隊裡女子少，馬春娟是一組裡唯一的女將。她不過三十來歲，留著利落的短髮，從背影望去，很難分辨男女。

  「想法，有什麼想法？」龔國偉顯然沒有理解馬春娟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尋找包養人這件事，不是鄭為之他們小組負責的嗎？怎麼又讓我們抓捕還有訊問了？」

  鄭為之負責的現場勘查組，負責尋找包養人，這是一組的會議上，吳進榮安排的工作。

  「工作嘛，有分工，當然也有合作了。」龔國偉大大咧咧地說道。

  「可是，我們做這事，鄭為之他們會不會有想法？」馬春娟也看過不少職場劇，到位不越位是職場的基本規矩，他們去抓捕肖繼福的事，足以引發兩個小組間的矛盾了。

  鄭為之的脾氣，說好聽點是堅持有毅力，說難聽點就是刺頭。他年少氣盛，不見得能夠忍下這口氣。

  「馬春娟，最近是不是職場劇看多了。」龔國偉怔了怔，繼續說道，「大家一起做事的，哪有那麼多想法？」

  

  「可是，我聽說王亦兵那組人，已經有人到鄭為之面前罵娘了。」馬春娟說道。

  「咋的啦？說來聽聽。」龔國偉也好奇起來。

  馬春娟把道聽途說的經過說了一遍。

  「呵呵，那兩個小子，也太小心眼了。」龔國偉笑了起來。

  「龔組，你可別笑，是不是王亦兵授意的還不知道呢？」

  「不會，王亦兵我知道，他不是這么小氣的人。」

  「王組小氣不小氣，咱不去說他，但是他要對自己一組人負責的，明明是他們的事，卻被鄭為之橫插一槓子，截了胡，你就說他們組裡的人懊惱不懊惱？組員要發泄一下氣憤，組長還能強壓著啊，我覺得至少他是默許的。」

  龔國偉突然沉默下來。

  他是直來直去的性格，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的，但人在職場，也不得不遵循一些規則。

  現場勘查組，除了鄭為之，還有老妹。

  老妹就是袁群英，因為名字里有個英，經常被稱呼為英英，在龔國偉口中，更是異化成了老妹。

  要是他鼓動鄭為之，再加上鄭為之這麼個性格。

  要是責怪我們組動了他們的蛋糕，該如何是好？

  不過，他們也動了王亦兵這組的蛋糕，一正一負，正好抵消。能抵消嗎，還是他們要一件一件單獨算。

  龔國偉突然也有些不淡定了。

  有些事情，經不起想，就像有些事情不能夠去測試一樣。

  有男女朋友戀愛已久，感情甚篤，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突然女方想，都要結婚了，他到底愛我嗎？

  測試一番，如果真愛就結婚，否則結婚了也撐不了多久。

  她找來自己的閨蜜，去引誘男朋友。結果男朋友真的和閨蜜好上了。

  這才有了最痛的領悟，感情的事，經不起測試。

  如今龔國偉面臨的也是這樣的情形，不想，啥事沒有，正常做工作，一想，覺得處處有問題。

  為了工作，引發一番矛盾，太不值得了。

  龔國偉決定去找吳進榮，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鄭為之他們負責的任務會落到他們的頭上。

  「吳組……」

  「國偉你來了，審問已經去結果了，這麼快，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吳進榮一陣的誇讚。

  龔國偉怪不好意思的。

  「不是，吳組，有個事情我要匯報一下。」

  「哦，什麼事，關於案情嗎？」

  「關於……的吧？」龔國偉的回答有些勉強，這算不算有關案情，應該……是算的吧？

  但他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吳組，怎麼把鄭為之他們這組的活派給我們組了？這那是匯報，是質問了，借個膽子給他也不敢。

  不這麼問，難道還問，鄭為之他們會不會有小心眼啊？

  不得當然被吳組訓出去。

  龔國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麼開口了。他後悔了，怎麼就鬼使神差地想到要來找吳進榮了呢。

  反正是他交待下來的事，辦就是了。鄭為之他們有氣，讓他們找吳組不就行了。

  「國偉，怎麼了？」吳進榮不禁催促起來。

  「那個……那個……」龔國偉憋了半天，「王亦兵這組，有人朝鄭為之他們撒氣……」

  不說後悔，說完更後悔。

  怎麼滴，跑吳組這打小報告，傳遞八卦消息來了。

  龔國偉臉色潮紅。

  但願吳組把關注點放在後半段，明白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國偉啊國偉，你現在成了優秀的八卦工作者了啊！」

  龔國偉無地自容。

  「你是越活越年青了啊！」

  龔國偉把臉都沉到桌面以下了。

  「吳組，我不是那個意思。」

  「什麼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的，你的想法我明白。」吳進榮語速飛快地說道。

  龔國偉長出了一口氣，吳組知道就好。

  「你不就是和王亦兵關係好，想要分點功勞給王亦兵一組嗎？」吳進榮笑著說道，「你這個要求，完全可以滿足你的。」

  分功。

  我不想的啊！

  我是和王亦兵關係好，但我也有組員要養的。

  龔國偉在內心疾呼，卻又說不出來，眼巴巴看著吳進榮。

  「怎麼啦，還有事？」被一個四十好幾的壯漢看著，吳進榮感覺到了莫名的怪異。

  「我……我……鄭為之……會不會有意見？」龔國偉憋了很久，終於把話說完整。

  「他怎麼會有意見？線索就是他提供過來的。」吳進榮奇怪地反問，「他說正在跟進找報警人的事，一時走不開，讓我安排其他組跟進，我一看就你們這組在隊裡，沒有出去，就安排你們跟進了，這有問題嗎？他為什麼會有意見？」

  「國偉啊，我們都是一個組的，分了小組，即有分工，也有合作，你這個老組長，不會這點也不明白吧？」

  龔國偉面紅耳赤，倉皇告退。

  「這下好了，審問的任務，多了王亦兵小組參加進來。」龔國偉面對馬春娟，臉色難看。

  看抓捕時的表現，這個癱軟在地的男人，是極容易審問的，唾手可得，偏偏……

  面前若是男人，他非一巴掌拍他肩膀上不可。

  讓你嘗嘗如來神掌的厲害。

  馬春娟眨巴眼睛，「我也是為了咱們組好，誰能想到這是鄭為之提供的線索，更想不到吳組會誤會……」

  氣慘了。

  煮熟的鴨子，眨眼飛走了半隻。

  站在吳進榮的角度，不管是哪個小組取得了突破，都是一組的成績，但站到下面小組長的角度，每個人還是不得不為自己的小團體考慮的。

  有時候，想太多未必是好事。

  肖繼福坐在審訊室里。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來到這個地方，而且是以階下囚的身份。

  不，不是的，人不是我殺的，憑什麼認定自己是階下囚。

  與葉愛嬌的關係，他自問掩飾得很好，除了非常親近的幾位，其他人都不知道，而那些人，是不會檢舉揭發他的。

  所以，只要咬緊了牙關，還是能夠從這裡走出去的。

  肖繼福的神經受到了輪番的攻擊，已經逐漸變得堅韌起來。

  刑警沒有來的時候，是最患得患失的時候。被刑警抓捕，他一下子癱軟在地。但到現在，已經是置之死地了，他反而冷靜了下來。

  「姓名？」一名刑警在向肖繼福確認了他該有的權利之後，開始正式的訊問。

  「你們不是知道嗎？不知道為什麼要帶我來？」肖繼福帶點挑釁的語氣說道。

  「這個需要你自己回答。」刑警沒有動怒，而是提出了明確的要求，審問的時候，要讓對方跟著自己的節奏走，而不是反過來被對方帶節奏。

  「姓名？」

  「肖繼福。」這次肖繼福老老實實回答了。

  ……

  「你和葉愛嬌是什麼關係？」一番鋪墊之後，問話轉向了正題。

  「我們只是朋友關係。」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朋友介紹認識的。」

  「什麼時候的事？」

  「時間太長記不清了。」

  「是哪位朋友介紹你們認識的？」

  「時間太長忘記了。」

  ……

  一邊在緊鑼密鼓的審訊，單向玻璃的外面，龔國偉和王亦兵密切關注著動向。

  「肖繼福怎麼就成了難啃的骨頭？」龔國偉納悶。他心目中認為肖繼福是個軟骨頭，很快就能審出個結果來，但按照現在的現狀來看，情況不容樂觀。

  這人也太鬼了，一概以時間長，忘記了來推脫。

  「要是不難，怎麼的也不會拖我們下水吧！」王亦兵扔了一根煙給他，笑著說道。

  「什麼叫拖你們下水，要不是你們的活被搶走了，我才不會向吳組申請，調你們過來一起審肖繼福呢！」

  「誰讓我們倆關係好呢？」龔國偉煞有介事地說道。

  怎麼的也得讓王亦兵領這個情，要不然實在是虧大發了。

  「哦，謝謝你老龔啊！」

  「你這話怎麼聽著陰陽怪氣的呢？」

  「我聽說啊，有人到吳組那裡去哭訴……」

  我勒個去，這些事情他都知道了。

  完啦，完啦，以後喝酒時候肯定會成為笑柄。龔國偉想到，不過，以後是以後，現在是現在，他臉色不變，摟著王亦兵的肩膀。

  「別信那些道聽途說的，我可是正兒八經向吳組提要求的，誰讓咱倆好的能穿一條褲子呢！」

  「所以呢，你準備放大招了嗎？」

  「再等等，磨一磨他，外圍材料收集再齊全一些，到時一起放大招才更有效果。」

  兩人像是逮著了雞的狐狸，相對而視，陰險地笑了起來。

  肖繼福昏昏欲睡，但桌上的檯燈強光照耀著，椅子完全接到了桌子前面，肚子卡在兩者之間……

  難受！

  「肖繼福，你還不願意說實話嗎？」

  刑警兩人一組，已經換過多少組，肖繼福已經記不清了。唯一支持他的信念，是警方沒有證據，知道事情真相的少數幾人，也不會供出他和葉愛嬌的關係。

  「比起安英民來，他的嘴可嚴多了。」王亦兵感嘆，「小鄭組長是撿到了便宜啊！」

  「經常坐在台上，看著下面幾百人開會，這鎮定的功夫練出來了，也不足為奇。」龔國偉笑道，「不過也快了，你看他眼神飄忽，一定在猜想警方沒有掌握什麼證據，所以死硬到底，別看他眼看著堅定，但那些證據一放出來，他馬上會崩潰。」

  ……

  又幾輪交鋒之後。

  審訊的刑警遞給肖繼福一個平板。

  平板上靜止的畫面，肖繼福的秘書面如土色。

  肖繼福本能的感到不安。但，這是他最信任的人，從來都是守口如瓶的。

  點開，播放視頻。

  「葉愛嬌是肖繼福的情人……」

  肖繼福腦袋轟的一聲，所有的堅持像是崩裂的玻璃，碎成一粒粒塵埃。